即便如此,宋锦绣还是微微侧着头仔细听着陆昭云介绍。
“百花游上不讲宫内繁琐的那套礼仪,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你不用太紧张,到时候好好游玩一番便是了。”陆昭云说道最后已是仰着头微微闭上了眼。
“奴记下了。”宋锦绣语气乖顺,“世子觉得乏了?奴家帮你按按再歇吧,能睡得更舒坦些。”
陆昭云轻轻嗯了一声,宋锦绣便上前,手指搭在陆昭云太阳穴,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慢慢打圈。
翌日午后,宋锦绣带着简颖初又去了一趟临江仙。
宋锦绣跟着前头指引的伙计进到包间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各个都是珠翠满头,衣着讲究,看得出来,为了赴宋锦绣的请,她们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锦绣妹妹,你可算来了,才几日不见,你可是越发水灵了。”见宋锦绣进来,座位最靠近房门的徐瑞珍第一时间站起,热情地迎了上来。
徐瑞珍今日穿了一身浅紫针绣蝶戏百花图样的软缎花锦长裙,腰间系着朱红蝴蝶结子长穗,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摇曳生姿。
为生计所迫,她在念奴娇内练就了交际花蝴蝶的本事,遇上她的客人便没有不被哄得眉开眼笑的。
徐瑞珍生了一张巧嘴,但心眼倒是不坏,是个充满正义感的热心肠,之前朱倚红欺负宋锦绣,徐瑞珍都会出来帮宋锦绣一把。
是以今日宋锦绣花银子将她请了出来。
“哪里哪里,倒是徐姐姐,这身衣服是新做的吗?真好看,衬得徐姐姐满身富贵。”宋锦绣拉着徐瑞珍的手,眼神里流露出由衷的欣赏。
“她就是再富贵都比不上妹妹你喽,听说世子待你极好,我们便也安心了。”说话的是季新语,此时已经莲步轻移来到宋锦绣面前,满脸笑吟吟。
季新语生了一张和善的小圆脸,笑起来跟年画娃娃一般亲切喜庆。
不待宋锦绣回答,还立在原地的汪北嘉便先一步开了口:“是啊,姐妹们都可羡慕你了,我要是能也遇上一个替我赎身的如意郎君就好了。”
汪北嘉是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性格也最活泼,说完便赶紧招呼众人落座:“快过来坐!”
四人落座后不免又是一阵寒暄。
宋锦绣许久不见这些熟悉的面孔,今日一见,倒是生出许多的感慨来。
殿内的伙计很快便一道接着一道地将菜端了上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宋锦绣又添了两壶酒,一桌四人推杯换盏,席间欢声笑语一片。
谈着谈着,汪北嘉腾站起来,一扬手里的空杯,兴奋地提议:“今儿个可真高兴!妹妹给各位姐姐唱一个!”
“好!”徐瑞珍附和道,“我来给妹妹配个琵琶声。”
“我来吹笛!”
宋锦绣最喜欢季新语鼓着软乎乎的腮帮子吹笛子了。
恰好包厢内,一道纱帘之隔,便配了这些乐器,原是供酒楼内的伶人演奏助兴所用,眼下便被她们借来用了一番。
宋锦绣也凑了个热闹,坐到了架着的古筝后头。
四个人分工明确,一曲尽,又七嘴八舌聊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很快便要暗下来了,才意犹未尽地告别,各自离开。
宋锦绣自然知道自己这一行为是瞒不过陆昭云的,故而洗漱完,陆昭云坐在案后闲翻书页之际,她便将今日约见小姐妹的事情说了。
陆昭云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翻过一页书,淡淡道:“玩得开心吗?”
这一句问的,倒像是敷衍。
“开心。”宋锦绣的胳臂支在案上,脸搭在手掌心,微微侧头看着陆昭云。
陆昭云便不再搭话。
“奴家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世子想不想听。”
陆昭云的视线还黏在书页上,只轻轻嗯了一声。
宋锦绣秀眉一扬,便开始转述今日从徐瑞珍那里听来的一件要事。
之前一直来找徐瑞珍的一个老顾客朱福喜,前些天在床笫之后,得意洋洋地拿出了一块五城兵马司的巡卒的腰牌来,被漆得红通通水亮亮的腰牌上写着五城兵马司长庆街巡警铺几个大字,反过来一看,写着的却是张银山的名字。
徐瑞珍当即便打趣朱福喜,说他现在连巡卒的腰牌都敢偷了。
朱福喜却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是张银山前几天突然暴毙,但是他的军籍还在,管着巡警铺子的档头便想将他的禄米给贪下来,便找了无所事事的朱福喜顶上,约定两人平分张银山的禄米。
“奴家还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做法……”宋锦绣不咸不淡地说完。
说到此处,原本埋头书页的陆昭云早已将头抬了起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宋锦绣。
宋锦绣迎着陆昭云的目光,又露出一个笑容来:“奴家也不太懂,不过像朱福喜这样随便顶替上去的,总觉得不太靠谱,朱福喜原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现在当上了巡卒,这治安巡着巡着,巡到念奴娇的香帐中去了,这总归不太靠谱吧……”
陆昭云没有接话,只垂眸将手里的书合上,宋锦绣瞧见封面写着“梦中探春”四个字。
该是一本尺度颇大的话本。
刚刚陆昭云神情颇为严肃,竟是在看这种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我有些乏了,你来替我捏捏。”陆昭云打开圈椅边的小书箱,将那本《梦中探春》放进去,落了锁。
他发不发表意见无所谓,宋锦绣将消息传递到他耳朵里便算完成任务,剩下的,陆昭云会帮她完成。
“若是等以后我有钱了,我真想将她们都给赎了,叫她们都在奴手底下干活,奴给她们发月钱,这样她们就都能养活自己。”宋锦绣一边给陆昭云按肩,一边换了个话题同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