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月失笑:“可钱是四公子出的。”
除了照顾生意,姜舒月还有话想问问印四。
结果两人将割下来的青菜送去围场的时候,守门侍卫听说是给印四的便将青菜收下,又听她们说想当面交接,不客气道:“印四公子也是你们想见就见的?莫说他家里有事告了假,便是人在围场也不会见你们!菜送到了,赶紧走!”
看来印四在这里是个有头有脸的。
也对,他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侍卫,难道是侍卫长?
清朝的侍卫还与别朝不同,地位超然。很多名臣的履历往前倒都是侍卫,比如康熙朝最著名的索额图和明珠,全都是御前侍卫出身。
其中索额图还是康熙智擒鳌拜的大功臣。
没见到人确实有些遗憾,可这一趟也不算白跑,因为她们才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喊住。
回头见两个面生的侍卫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手里拎着两个填白瓷鱼缸,另一个手里拿着竹编的筛子。
鱼缸仿佛是故意做旧的,看似粗糙,其实造型很美,瓷面也实,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越发透出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来。
竹筛做工精巧,通体成麦黄色,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筛子上孔洞均匀,很适合做水培植物的基座。
姜舒月看得职业病差点犯了。
那两个侍卫拎着东西走出来,对姜舒月二人说话显然比守门侍卫客气许多:“四公子说他从来不会白要人家的东西,让咱们把这两个种睡莲的小花缸和竹筛拿给姑娘,算作买菜的钱。”
宫里冬天缺菜,他们知道,有汤泉的山庄能种出少量的新鲜蔬菜,他们也知道,可用花缸和竹筛……换菜,还是第一次见。
四阿哥又不是没钱,给点银子不就行了,何苦又是找花缸又是编竹筛,还要从宫里一路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围场。
花缸不小,却不是很重,姜舒月和冯巧儿一人抱了一个,却没办法腾出手拿竹筛。
有个侍卫几步上前,将竹筛往花缸口上一套,竟然严丝合缝地套上去了,好像竹筛就是专门为花缸量身打造的盖子。
盖完竹筛,侍卫还有话说:“四公子让我给姑娘带话,木盆和柳筐放一起太丑了。”
这句话对带话侍卫来说简直莫名其妙,可姜舒月一听就明白了。
是嫌她种菜的工具丑。
如果印四本人在现场,姜舒月高低得跟他掰扯掰扯。她种的是菜,不是花,菜好吃就行,你管它长在哪里呢。
不过姜舒月看看那两个古朴的花缸,忽然觉得种菜也是一门艺术,一边收获一边享受美,并不矛盾。
于是欣然收下,请那侍卫代她向印四道谢。
其实四阿哥还给了银子,说姑娘若是不要花缸,想要银子就给她银子。结果这姑娘很怪,抱着缸就走,什么要求都没提。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两个花缸做工讲究,抱回家转手卖了,也值些银子。
带话侍卫如是想。
卖花缸是不能的,对于水培植物来说,种在泥土烧制的花缸里,比种在木盆里长得更好更快。
本来打算白送两筐菜,没想到还有回馈。虽然对方有嫌弃她审美的意思,但姜舒月得到了实惠,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真心觉得印四这人能处。
姜舒月并不知道,她才离开,在围场附近转悠的几个人也悄然离开了。
乱局
“什么?雾隐山田庄的那个小姑娘跟太子没关系,是给四阿哥送菜的?”
索额图才把人找到,却发现找错了,不由蹙眉:“打听清楚没有,山坳里那个田庄是谁家的产业?”
“是内大臣费扬古嫡亲兄长家的产业。”人不好找,田庄倒是好查,管事很快回答。
“原来是乌拉那拉家的。”索额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称“三眼索相”并非浪得虚名。
明年大选,乌拉那拉家早早走通了德妃的门路,想将费扬古的嫡长女许给四阿哥做嫡福晋。
听说德妃已经答应在皇上面前推荐了,乌雅家私下也与乌拉那拉家来往密切。
四阿哥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太子总爱往雾隐山那块跑,乌拉那拉家大约听说了什么,这才让底下的田庄给围场送菜,直接讨好四阿哥本人。
倒很像乌拉那拉家的做派。
所以上个月到田庄吃饭,并不是四阿哥跟着太子,而是太子跟着四阿哥。
索额图拿着盖子在茶碗口拨了好几回茶叶,却并没喝,转而吩咐管事:“既是乌拉那拉家的产业,不必查了。初十也快到了,守株待兔吧。”
他就派人盯着太子,不信找不到勾走太子魂魄的小妖精。
在索额图郁闷的时候,德妃也很郁闷,她不光郁闷,还有点害怕。
皇上南巡命太子监国,太子不好好监国跑出宫寻欢作乐。消息很快传到江南,皇上亲自给太子写了一封书信,狠狠训斥太子不成器。
这事本来与德妃无干,她权当看个乐子,结果看着看着自己成了乐子。
太子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非揪着她选的准儿媳不放,要纳人家姑娘作太子侧妃。
正妃还没影儿呢,就闹着纳侧妃,很难不让人将太子之前的不成器与现在的纳侧妃联系起来。
如果被人推波助澜,传到皇上耳中,很有很可能变成她给太子拉皮条,导致太子荒废朝政。
太子是皇上亲手带大的,即便养得不成功,皇上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总要找人背锅。
太子读书的时候,是太傅、侍讲学士和伴读背锅,后来在朝上站班,是朝臣们背锅,现如今背锅侠的名单已经写到后宫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