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胡炳军过了好半天才继续讲述,“师父看到五灵旗震动,立刻让我们收拾行李走!可那天恰好是皮货商人来交货的日子,定金都给了,说走就走?货也不要了?师姐实在可惜那笔银子,她觉得师父是小题大做,不过几面旗子晃了晃,就有什么异界大能来?我们休息时她偷偷骑马回去,跟我说要跟皮货商拿了货再追上我们……”
现在想来,师父怎么可能没察觉师姐偷偷跑回去呢?师父也动了让徒弟替自己承受天谴的念头罢了。
胡炳军淡淡笑了,“东北进了四月就天长,到了五月,月亮都升到中天了天还亮着呢,我和师父一人两匹马,马不停蹄跑了一天,马都累得不行了,我也要累趴下了,求师父停下歇一歇,他劈头盖脸抽了我几鞭子,自个继续往前跑,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马太累了,前蹄崴了倒在地上,正把师父一条腿压着,我赶快下马去救师父,就在这个时候……”
他缓缓呼了口气,“北方天边突然很亮,一颗星星,很快比月亮还大还亮……师父包袱散了,里面的五灵旗一个挨一个自己跳起来,转着圈,师父像是都不觉着腿疼了,大声喊‘炁神!炁神降临了!’然后——”
他紧紧闭上眼睛,“地动山摇,很亮,周围一切都是烫的,好像有烫烫的水汽扑在脸上,像把脸凑在刚掀开的蒸锅似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发亮啊,真亮啊,亮得没法子睁眼。”
他说到这儿再次停住了。
会议室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等着他。
胡炳军终于睁开眼睛,“我跟师父醒来时,嘴里全是血沫子,咳嗽一下,碎成渣的内脏就从口鼻里喷出来,我们的马全都死了,若是身边没有灵药续命,我们也会死。我们师徒俩在马尸堆里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几个猎户发现了我们,把我们背回家养了半个月才好。”
“伤养好了,我师兄来接师父,我又去了趟镇子,想着能不能找到师姐的尸首,可那地方……哪还看得出曾经是个镇子,还有过二三百户人家啊?就是个大坑!我遣了三多虫探查,从镇子再往北去,至少两千多亩的林子!两千多亩!全都倒下了,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别说人和房子了,就连蚂蚁都死绝了!两千多里外,才是炁神降临的地方。”
“我讲完了。”胡炳军把雪茄按在核桃木桌面上,一股焦味扩散到每个人鼻孔里,“炁神根本不在意我们死多少人,我们的世界会不会变成烂泥巴……”
金芃芃打断胡炳军,“大师,我刚才搜索了,1905年夏季在安伯利亚的阿古斯确实发生过一场大爆炸,因为爆炸中心在极度偏远的无人区所以没什么记载,也没引起过太大注意,后来科学家们都认为这是一颗陨石引起的。你怎么能肯定这是炁神降临呢?只不过是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而已。”
胡炳军斜着眼睛看了看金芃芃,“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陨石?我去为师姐收尸时,那里还有残存的灵气痕迹。你以为五灵旗会导电啊,装了铁丝呀?遇到雷电天气就闪啊?是灵气!懂么?是炁神带来的灵气!你们普通人看不见,可是在我眼里,灵气会发光会有气味,隔着老远就能看到!绝对错不了的。云海市现在有不止一个炁神,恐怕马上就会大片大片死人,我劝你们……”
金芃芃再次打断他,激动地抓住金岳的手臂,“爷爷,我猜对了!不止一个——”
金岳做个手势,金芃芃乖乖闭嘴。
他问:“胡大师,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方法和炁神交流?”
胡炳军惊讶地看着金岳,“你说什么?”
金岳说:“你能看到灵气,你这些旗子能感应到炁神,你一定也有和炁神交流的法子,是不是?我想让你帮我联系炁神,你能做到么?”
胡炳军呆呆看着金岳一会儿,猛地哈哈大笑,指着金岳,对徒弟说,“这是个疯子!他能躲开就算命大了,他还想主动招惹炁神?!你说他是不是傻子?”
徐喜来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师父说的那次炁神降临如果就是金芃芃说的阿古斯大爆炸,那、那师父他……到底多大年纪了?
该不会是师父编的吧?
如果是真的,那么,金岳一家要请炁神?请来干什么?
金岳一家看起来可不是在开玩笑。
胡炳军笑了一会儿,不敢再笑了。他可以驱动三多虫反噬金岳,折磨金岳,但这需要时间画符施法,金岳只需动动手指头,门口那俩保镖就能开枪把他打成马蜂窝。
金岳微笑问,“胡大师,你到底能不能和炁神沟通?”
胡炳军打个冷颤,“沟通鬼神……这几位巫师不是也能做到么?”
金岳冷哼一声,“芃芃,给胡大师看看视频最后一段吧。”
原来视频被截掉了一段。
在几个人绝望的惨叫声中,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少年从巷子深处走出来,他对身后继续拧动的麻绳视而不见,他捡起手机,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他脸上。
胡炳军的心凉了。
他知道这男孩是谁。
韩家的。
原来炁神这次降临,竟然附身在这个男孩身上。
金家和韩家既互相扶持,又暗中竞争。
金岳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师徒离开了。胡炳军绝望地想。不管他愿不愿意,金家已经把他绑上了他们的船。
金芃芃又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一只最新款的手机。不过现在被拧得扭曲得像一迭纸,玻璃、塑料、金属电路板,一层一层迭着,完整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