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张海琪看我们三个的眼神都带着刀子,她收起烟,冷哼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们只好默默地快速干饭,张海琪走到阳台,点了根烟,回头看这几个孩子的时候,连她都没察觉,自己竟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吃完饭,张海琪安排了洗漱,我们身上还有从海上带出来的咸腥,在张海客那里熬了一整天,连她这个不拘小节的百岁老人都要受不了了。
我们换了衣服,重新回到张海琪的卧房,此时的桌上已经摆上了水果和西式的点心,我知道,她并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嫌弃我。
张海琪靠着沙发,一如我熟悉的那般慵懒,两条腿侧卧在柔软的毯子上,很是惬意:“你们对于整件事,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她口中的事,既是指瘟疫,也是指南洋档案馆。大概是看出张海楼两个人一点儿想提问的趋势都没有,想必是知道了一些内情。
张海楼和张海侠互相看了看,接着又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张海琪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两个孩子,小时候就这样,视线总是停留在女孩儿那里。
我道:“海琪,在审讯的时候,张海客对我纹身的事那么清楚,是你告诉他的吗?”
张海琪点了一下头。
张海侠似乎已经想通了,张海楼却不明白:“干娘,为什么您要和外人联手对付我们?”
“张家的事,你都跟他们说了多少?”张海琪不答,反而问我。
这个聪明又心思细腻的女人,一向洞察细微。
我没有隐瞒,道:“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
“比如。”张海琪必须搞清楚他这两个干儿子,究竟对张家所知多少,才能牵出接下来的话题。
“张家没落的原因,长生,麒麟血,青铜门。”我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给长辈汇报工作。
张海琪一声叹气:“你未免也说得太多,这些哪是他们能知道的,算了……”她顿了一下,对张海楼和张海侠道,“南洋档案馆已经没有了,你们在马六甲的最后一年里,档案馆被人消灭。下手的人,是一个西南的军阀,名字叫做莫云高。”
她看了两个男孩儿一眼,发现他们没有丝毫惊讶:“在船上的时候,你们遭遇的伏击,也是他策划的,目的是为了清除南洋档案馆在海外的势力。”
这件事知道的人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蛇祖,张海琪突然提到船上的事,我有些震惊:“等一下,难道你在船上?”
“如果我不在船上,又怎么能让白珠把你错认成董小姐。”张海琪看着张海楼和张海侠,“你们两个还是被小玥给影响了,都没有察觉,船舱里的炸药其实是没有引芯的。”
张海侠有些汗颜,他当时甚至还开箱检查过,后来张海楼安排船警将所有火药都扔下了海,他们两个都没看出来,火药全变成了哑炮。
张海楼急切地问道:“干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那艘船上,你不是,不是应该在厦门么?”
张海琪笑了:“看来总算有你们不知道的事儿了,我还以为接下来的谈话会很无趣。”她继续道,“你们被张瑞朴挟持那天,我上了南安号……”见我要打岔,她一摆手,“听我把事情讲完再提问。”
南安号原本就是董船王名下的船,董船王原本的女儿在某次与洋人的交易中,死于一场海难,于是张海琪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对方的身份。
她在南安号上,遭遇了莫云高安排的杀手,张海琪事先就知道有杀手的存在,所以一直非常谨慎,她那个时候,就是用现在这张脸,以董小姐的身份,与敌人展开了几场火拼。
张海楼听得暗暗心惊,他本来是要上这艘船的,如果自己上去了,是不是就能提前和干娘重逢。可一想到会错过我,张海楼还是觉得没上船更幸运。
张海琪活捉了一个杀手,对她进行严刑逼供,知道莫云高不但要对付自己,还要将南洋档案馆的其他人也一并铲除。张海琪立刻想到了张海楼和张海侠,而且,她从杀手口中得知,一个名为白珠的女杀手还没有上船,她的任务是暗杀张瑞朴。
张海琪马上分析出这个女杀手没上船的原因,会不会是任务失败了?
那个时候,南安号刚刚驶出港口还没超过24小时,张海琪便决定重新返回霹雳州,暗中调查这个女杀手,也看看张海楼和张海侠怎么样了。
等她利用救生船回到码头时,我和张海楼两个人早就焚烧掉了张瑞朴的尸体,在他的府邸住下了。
张海琪并不清楚个中原因,张海楼又一直假扮张瑞朴处理槟城瘟疫的事,她就以为我们跟张瑞朴勾结,背叛了她,于是一直在暗中观察,这期间,她都是以假脸示人。
张海侠没有闻出来,是因为张海琪几乎没靠近过橡胶园。
在张海琪监视我们这两个月里,她发现还有第三个人,也对我们虎视眈眈,经过几番试探,她确定那个人就是没有上船的白珠。
对方身手非常狠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杀手,不管我们是否背叛了张家,外人想对张家人不利,张海琪自然首当其冲,她知道了白珠的计划,索性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我才是董小姐。
再加上南安号的暗杀失利,莫云高肯定会不惜一切要将董小姐置于死地,于是便有了之后我们在船上的遭遇。
张海琪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艘船上,易容成卖货的老人,担心被张海侠闻出味道,她一直把自己身上弄得很脏,异味儿盖过了原本的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