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问谢端若:“昨儿李师傅也没教你制伞吗?”
谢端若道:“也把我当客人了。”
李有为答应录制节目一是帮自家弟弟收场,二是看在谢端若影视作品的份上卖他三分薄面,节目片酬老爷子一分没要,全部摊给慈善基金了。
“我可以当这个师父,但什么时候教你们做伞,我说了算。”这是李有为签合同前撂下的话。
铁真真摇摇头:“也真是个怪老头儿。”
但她是在怪老头儿身边长大的,她还应付不来了?
两人来到阁楼,如果说一楼是工房,那这里就是间实实在在的书房。
谢端若推开窗朝她招手:“不是要看伞吗?”
方寸窗棂外,伞群一览无余。
“李师傅可太牛了。”铁真真不禁啧啧称奇。
上百柄油纸伞汇聚成一顶帐篷,庭院景色半遮半掩。看着伞面的花样,铁真真突然就理解为什么李有为被称作伞王了。
工笔写意水墨画炉火纯青,再看书法,篆草行楷瘦金体自成风骨,这小老头儿艺术造诣极高。
谢端若指着窗前正中央那顶桃花油纸伞说:“那是采用石板印刷做成的伞面。”
“嗯?印刷的?”铁真真以为伞面都是手工绘制的。
“这是青竹油纸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大特色,制伞师傅在大理石板上用特制油墨将图案拓印到伞纸上,也叫腐蚀印刷,李师傅说,那张伞面用的是明朝传下来的石板,上面的题跋是张长公真迹。”
“这么有来头!”铁真真目光粗略往伞群一扫,登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踮脚朝远端伸手一指,“你看右边第三排倒数第二顶是不是吴昌硕的《草书之幻》!”
“嗯。”谢端若偏头含笑望着她,t眸光柔若潭中清月。
伞群看得差不多了,铁真真背手踱步将书房打量一番,忽然被案头缸里的一把伞吸引住了目光。
“这怎么是坏的?”
那不是一把新伞,伞骨被严重烧毁,从幸存的伞面上看,是一幅行楷《逍遥游》,颜筋柳骨,洒脱遒劲。
“也许是锦灰堆样式的吧。”谢端若想起李师傅右手有些烧伤痕迹,也没说太多。
下午四点半,李有为拎着一尾鲈鱼回来,云竹堂回响着他雄浑的嗓音:“徒弟们!今晚吃清蒸鱼哈!”
铁真真坐在厅堂门槛上薅小奶狗,稍稍提了个建议:“师父,我带了烤鸭过来,咱赶紧吃吧!”
“行行行。”
俩爷们前后挤进厨房,铁真真想帮忙打下手,被李有为赶出去了。
“去去去,厨房是我们男人的地盘,你出去耍嘛!”
他戴上蓝格子围裙,打中午起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见谢端若白花花的毛衣,恍然大悟道:“徒儿,我记得你早上穿了件黑色夹克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