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抬起头来,看见站在她课桌前的瘦高男生。
他身材颀长,肤色白皙,校服一丝不茍地穿着着,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
黑发打理细致妥帖,没有一根站错队伍的发丝,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镜,鼻梁挺拔,轮廓线分明流畅,唇线紧抿,浑身透露着家世良好、家教严格的优雅矜贵气质。
谢周霖,男主之一。他是前首相之子,他的父亲是国家级钢琴表演艺术家,现在在弗兰德音乐艺术大学任教授一职。他的母亲是民主党的党魁,民主党在上一届的投票中获选成为执政党,她的母亲便受女王的任命成为首相,为期五年。
四年前的议会选举中保守党上位,内阁换血,然而下一届的议会选举如火如荼,随着近几年的开放趋势,民主党风头又盛。
谢周霖本身也担任弗兰德学院的学生会长,同时是学生会的首席之一,包揽了学校中的优秀生奖学金和竞赛金牌,在弗兰德炙手可热,人气比之陆明熙有增无减,是人人尊敬的“好学生”。
哪怕是为了做样子,他也会给自己递一条毛巾。
季殊看了眼课表。
两节的数学大课后,是体育课。不论如何,自己都需要在上课之前换身运动服。
她接过毛巾,闻到了浅浅的、清淡的皂角香气。
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就转身离开了她的桌前。
季殊用毛巾裹住头发,低着头站起身,飞快离开了教室,去四楼的卫生间。
还好,卫生间里人确实不多,吹风机也无人占用。
干燥的热气包裹住湿冷的皮肤,当噪音占据上风的时候,季殊才觉得耳边真正清净下来。那些聒噪的声音扰得她心烦,当有什么全部分去她的心神的时候,她才尝到一丝宁静。
人渐渐多起来后,季殊放下吹风机。头发和衬衫都干了,制服也变得没那么厚重。她回了教室,拿了运动服和运动鞋,趁着人少去了更衣室。
还好,在这期间,手机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能够就这样,熬过这个上午也行。下午的课只有选修的西方古典音乐鉴赏和课外社团活动,不一定能遇到自己班的同学,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茬子。
季殊正想松一口气。
只是换完衣服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门推不动了。
她愣了一瞬,随后重新试了几遍,更衣间的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她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用力地拍门,抬声问道:“谁挡了我的门!?”
门外的更衣室里依旧有人声,谈话声、说笑声。
但是无一人理睬。
季殊浑身发冷。
她拧动着门锁,一边用一侧肩膀不停地撞击着门,更衣间的门剧烈晃动着,但是仍旧没有打开的迹象。
“把门打开!”季殊咳嗽几声,喘了几口气,大声说道,“把我放出去,马上就是体育课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
季殊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门外的那些人在聊什么,她们谈学习家庭恋人和放学后的娱乐活动,她们谈论正在追的明星和新出的专辑。
而她就像在另一个空间说话一般,所有的声音都掉进了井底,没有一丝回响。
季殊心慌起来。她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但是仍旧没有人回应她,哪怕她喊得声音有了些沙哑,哪怕她已经开始哀求。
更衣室的声音陆陆续续少了起来,直到最后,门被合上,都没有人理过她。
季殊已经撞得半边身体发麻,几乎失去知觉,等到手表上时针与分针重合,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清醒下来。
她放弃那些无谓的举动,转而爬上更衣间的置物桌,试了好几次终于够上隔板的顶端,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然后抬腿够上门板。
她朝下看去,更衣间的门锁从外面被勾住,按照她现在的高度没办法拨开这个钩子。
几乎没怎么犹豫,她翻爬过门板,往下一跃。
季殊痛哼一声,随着一声闷响,她摔倒在地上。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不过她及时蜷起了身子,用手肘护住了头部,幸而没受什么大伤。
身上虽痛,但季殊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抬腿踹开钩子,推开门收好自己的东西,直接往体育场赶。体育会场在弗兰德中部,室外运动场地外加上室内场馆占地面积约十五万平方米。
等到了上课集合地的时候,距离开课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热身运动已经做完,体育老师安排完运动项目后,便将任务测试全权交给谢周霖负责。
谢周霖领完测试表和设备,一抬头,正看见朝着会场走来的女生。
她走得很快,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瞳实在黑沉得可怕。
“你迟到了。”谢周霖拦下她,他低头在纸上记下她的名字。
季殊什么也没解释,只问:“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她的声音也很冷静。倒不如说,有点冷静过头了,谢周霖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但他仍旧说道:“这节课安排的躲避球游戏测试,三个人一组,两两对战,一直到最后分出胜的那一组。你知道躲避球的规则吗?”
季殊说:“嗯。”
躲避球游戏经过弗兰德学院的改良,现在变成了体育测试的项目之一,每年运动会上也会有这个项目,已经逐渐演变成了弗兰德的传统t项目。
所谓躲避球,便是每个组站在自己的圈内,互相朝对方组员扔球,同时,也需要躲避对方扔过来的球。弗兰德采取记分制,扔中四肢得一分,扔中肩膀得三分,扔中头部得五分。一组中的成员被扔中头部三次则直接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