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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1页)

林从沚不解,又抬眸看他,微微歪头,犹疑着问:“为什么?以前我们聊过这个话题,结论是你和我看见的世界完全不一样,是一根树杈上分岔的枝桠,延伸去两个方向。”

那是为数不多的,两个人真的坐下来看着彼此,试图挽救这段感情。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认真客观温和地聊完后,有了结论——有些电影只适合一个人看,有些音乐只适合一个人听,有些路也只适合一个人走。

“是的。”萧经闻记得他们之间的每次对话,“但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再次接受我。”

萧经闻说的是‘接受我’不是‘理解我’或‘体谅我’。他不需要林从沚站在自己的角度设身处地,也不需要林从沚转变,或改观。他只要一点包容。

“你也长大了。”林从沚看着他眼睛,今天塞维利亚很热,太阳很烤人,他皮肤渗了些细汗。林从沚自己也热,这样的盛夏离不开空调,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像是颗丹在被炼。

“我都三十多了,这岁数不叫‘长大’。”萧经闻捋了下腕表,表带被汗黏住了,“应该叫‘成熟’,但这种话自己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萧经闻向来如此,他总能知道怎么逗他开心。林从沚也是真心笑了,说:“说真的,以前我觉得你看不起艺术品,因为你总会说成本运营,核算利润还有……唉忘记还有什么了,但你还是买了那幅画。”

“那不是应该的吗。”萧经闻抬起手,将他鬓边刘海捻开些,被汗粘在了脸上,压低了些声音说,“毕竟前男友在床上给我讲《维特鲁威人》,熏陶着,学了点皮毛。”

林从沚看了他一眼,后撤一步,摆出认真的表情:“少不更事,萧总见笑了。”

“进去吧,怪热的。”萧经闻说。

展厅里冷气很足,再次进来,实质地感觉到空调的威力。

这间艺术馆是Dan和朋友们一起经营,再次路过这幅画的时候,林从沚还是停下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即便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幅赝品,但依然震撼于画面的处理。

一比一仿画能画成这样已经是难得一见。更何况作画者要敛起自己,放下自己,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光是这点,林从沚就做不到。

“回国后我能看看真迹吗?”林从沚问。

“当然。”萧经闻说。

两个人继续向展厅里面走,但林从沚已经分不出注意力给其他画作,纵然往后还有更多名家大师,但心里念念不忘的都是那一幅。

逛了没多久,又碰见了Dan。Dan的朋友很多,正在和一拨人侃侃而谈。

“哎对了。”林从沚说,“你跟Dan买画的时候,他是这个发型吗?”

“不是的。”萧经闻答,“是那种……呃……”

“红色长卷发和络腮胡。”林从沚替他形容了一下,“两条特长的耳坠,蕾丝边西装对不对。”

萧经闻看向他,带了些敬佩:“你们美院生都这么的……?”

他找不出形容词。

林从沚顺便也替他形容了:“是的,灵魂被击中过的东西很难忘记,我们不讲美丑,只讲冲击感,并且在很多年后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每个细节。”

“……”萧经闻更敬佩了,“不过你为什么问起这个。”

“我记得他那样妆扮是为了迎合他前夫。”林从沚不远不近地看着Dan的身影,“他人很好的,就是太恋爱脑,不过离婚后看上去状态好很多了。”

说完觉得有点怪异,偷瞄他一眼。

萧经闻倒没觉得怎么,接着他的话说:“嗯,他人确实不错,我买画的时候他在巴黎,他嘱咐我,画要放在后备箱不要放在车里,容易被砸玻璃。”

“我想……我想买那幅赝品。”林从沚忽然说。

“嗯?”萧经闻以为自己听错了,“蟒蛇?”

“对。”

林从沚呼吸了一下。Dan这个人比较感性,虽说那幅画标注了‘不出售’,可林从沚还是想问问看。

“我去跟Dan聊聊看,如果他愿意把赝品卖给我的话……”他朝萧经闻弯着眉眼笑起来,“可能还需要跟你借点钱,萧总。”

那边Dan还在跟朋友们欢声笑语,林从沚拍拍他肩膀,微笑。Dan看着他:“你为什么笑得让我胆寒。”

“想买幅画。”林从沚说。

Dan挑着眉:“哦?”

结果是没能买到,因为艺术馆不出售赝品,林从沚最后只能对着它拍了张照。

离开艺术馆的时候艳阳高照,今日高温,很晒,喷泉里溅出来的水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蒸干了。两个人在广场边的咖啡店里坐着,没买到那幅画,林从沚耿耿于怀。

“你要真喜欢,我把真迹给你。”萧经闻已经说了第二次。

“不要。”林从沚摇头,还在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那是你的,我不能要。而且我不是要你那个……唉我也说不好。”

他说不好,但萧经闻能懂。

那幅画是萧经闻的勋章,而林从沚想要的也是一种勋章。

“其实你以前说过的。”林从沚放下手机,将咖啡杯挪到自己面前,两只手拢着,“好像…好像只说过那么一次,‘我不是贪财,我贪的是羽翼丰满后能为你遮风挡雨’。结果我……”

“没什么的。”萧经闻打断他,自己端起咖啡抿一口,他知道后面的话他说出来不好受,“你要明白,如果当时我已经是现在这种资产和能力,而你是如此成就的美院毕业生,我们绝对不会走到一起,甚至都不会多看对方一眼。所以,阿沚,不要后悔我们的每一个决定。”

林从沚抬头,好像听懂了,但又没那么懂:“以前我……讲过很多过分的话,你记恨过我吗?”

萧经闻坐直起来,手肘搭在桌上:“我也一样说过很多伤害过你的话,你呢,你恨我吗?”

说一千道一万,五年前两个人真的吵起来的时候确实多么难听的话都一股脑地说。林从沚说他是不择手段的资本家,利益熏心;他说林从沚应该从童话梦境里醒一醒,不要闭目塞听。

但说恨吗,林从沚摇头。

他没再看萧经闻,低垂眉眼,微微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说:“没有,不是恨,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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