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去刘府参加诗会的事儿,喜春是后来才探听到的,周秉原本是没打算作诗的,高举子早就对他有所耳闻,先叫了他,周秉没应,直到提及到曾经看到过那本黑皮黑面的沙海集,周秉立时起身。
他走了七步,郎朗的就当场做了一首。
现在外边都还在流传,说他满腹诗华,当个商人可惜了。
喜春眉眼一转,嘴一瞥儿,嗔道:“闹甚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一早先踢上两脚,比巧云他们两个还准时的,以后都不用她们进来唤我起了,咱们家小郎君就可以了。”
看看,还在肚子里就这么孝顺他娘的。
周秉勾着唇,顺着朝她肚子说:“听到了吗,你娘有怨言了,叫你改改时间的,你等你娘午憩过后叫她好不好?”有模有样的打起商量来了。
喜春忍不住掩了掩嘴儿:“他哪里能听懂的,你也是,你等他长大四五岁了再好好跟他去商量吧。”
盛京那边送来的四五车礼有给小孩的玩具、衣物、书籍、有大房的、二房的,老太太和家中姐妹的,出嫁的周珍和周莺也给备了礼。
喜春当着周秉没好说,周莺再如何那也是姓周的,是他周家的姐妹,她要是回回都说起周莺的不好,难免叫人听着不顺耳。
可能还会觉得,“我周家的姑娘这不好那不好的,你宁家的就好了?”
大家心里都有谱儿,周莺是什么人都清楚,她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提醒,只叫人把送来的东西都分分,放库里给收捡起来。
周莺果然是出了幺蛾子的,都不用喜春提,甄婆子收拾完几车礼,就单独把周莺的礼给挑了出来,放在两个当主子的跟前儿,“是几双虎头鞋子,并着几个贴身的小衣裳,两对银手镯,这衣裳的布料有些勾人,是不是得重新换个地方放,要是把其他的绸缎衣裳给勾掉丝儿了就不好了。”
喜春没说话,嘴角带着讥笑,这还是内亲呢,就是关系好的人家送礼也不会送这么寒酸的。
喜春是知道为什么周莺会送这样寒酸的礼的,上回花水的事儿,周莺想从中赚银子,叫他们拒绝了,喜春气不过还特地的给回了封信过去,周莺这是借着送礼跟她打擂台呢。
周秉伸手把小衣裳给拿了起来,一入手他就知道了,闭了闭眼,挥了挥手:“都拿去扔了。”
甄婆子一走,周秉脸上的阴沉顿时直白的显现出来,好一会儿他才说:“下月里柳家的礼,你就挑了这样的给她备过去。”
“那岂不是要叫她丢个大脸的。”周莺好面儿,这样的礼送过去,她还能不被妯娌给挤兑的。早前对周莺,周秉跟她人不合,但对外的礼数却是周全的。
周秉冷哼:“她一个当长姐的都不要脸面,还指望我给她留脸面不成?”
他立身在秦州,妻儿就是他最柔软的地方。
“好好好,那就给她下脸子,别气了。”喜春反正是不气的,可能也是她跟周莺也只见了几回的缘故,没甚情分,还建议他:“要不你再走几步,再做上一首诗给咱们小郎君听听。”
周秉心头的冷凝顿时化作了无奈。
他还没做第二回诗,但却收到了来自好友的质问。
唐安在信上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早前他还喜欢用古话,这回通篇的大白话了,问周秉是不是管不住媳妇了。“她给白氏寄了匣子,你知道匣子里头装了甚?!”
周秉心里有几分猜测。
“是诗集!”
唐举人的质问简直要溢出信纸了,说起当白氏收到诗集后,他家中就彻底变了个样了,白氏嫁给唐举人就是当时倾心他的满腹文学,喜欢他所做的诗,唐举人靠着一首诗迎得美人归在当地可是一段佳话。
白氏一直把夫君当做推崇的对象,因为这本诗,眼中不可跨越的鸿沟没了,白氏如今动不动就要他照着诗集念上几句。
唐安羞耻,奈何不了白氏,只得写信给好友训上一顿。
“这不挺好的吗,哪有两口子过日子还隔那么远距离的。”喜春的原话,周秉照着把话写进了信里,给唐安回了过去。
幸亏他家喜春没叫她给念诗的。
喜春看他一眼,笑了声儿,哪里不知道他想法的。
到霜降时,喜春怀孕也快七月了,她如今肚子大得很,按她的尺寸,绣娘们早就备好了衣裳,远远看着,就看到她肚子挺着。
府城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了,喜春如今这个肚子不敢到处走的,每日只围着府上走了一圈儿,穿着夹袄子,捧着手壶,立在树下赏花。
周嘉抱了自己的琴来,说要弹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