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凑到跟前,目露凶光,压低声音问?道:“用不用把?人带出?去?”
任东摇了摇头,反而离开了赌场。
夜色微凉,人走出?赌场,空气变得清新透凉起来,任东同老李走到桥对面?的公共厕所旁。
任东站在河边,隔着一条暗河,遥遥地盯着对面?灯火通明的赌场,他拿起手机拨打了110,电话很快接通,他盯着河对岸灯火辉煌的赌场,声音如生锈的铁冷漠而冰冷:
“喂,110吗?这里有?人聚众赌博。”
电话那头的警察很快问?了具体地址和情况。不出?十五分钟,一连好几辆闪着红灯的警车出?现在城东赌场楼下,场面?很快乱成一团,有?人为了逃脱当场跳窗,还有?人被警察抓住了还在狡辩说自己是送外卖的,场面?热闹又可笑。
任东亲眼看见任父被警察押送上车后,毫不留情地收回视线离开了现场。
以前每次抓到任父去赌,他妈都不停地哀求他,让他放任父一马,说家和万事兴。
任东以前为了母亲多次忍了下来。
今天他是为了自己。
路上,老李同任东走在街上,夜风凉飕飕的,老李点了根烟,一把?搭住任东的肩膀,说道:“哥们?,挺狠的啊,亲手把?自己亲爹送了进?去。”
任东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也懒得纠正那不是他亲爹。
尽头另一条街道突然拐出?一帮兄弟,都是早早早出?了社会的一帮人,他们?纷纷跟任东打招呼。
“东哥,一会儿去KTV啊,好久没聚了,我请。”老李搭着他的肩膀语气熟稔。
人群中还有?男的发?出?贱兮兮的笑声:“可不是,还有?美女等着哥几个呢。”
一帮男的哈哈哈大笑,任东在一片吵闹声中开了口:
“我就不去了,高三了。”
原本还在有?说有?笑的一帮人听?到这话收了声,声音戛然而止,都一致地盯着任东,空气中流动?着沉默。
下一秒,他们?纵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这可是任东,跟他们?一样混社会,抽烟打架,过早地游走在人情事故和柴米油盐中,把?读书?当放屁的人,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笑得喘不上来气,其中有?人见缝插针地问?他:
“东哥,你不会还要考大学吧,考驾照我还信啊哈哈哈哈。”
任东扯了扯唇角,他也没否认自己要考大学这件事,他一把?掀掉头顶上的鸭舌帽抛还给老李,露出?意气宛若新生的一张脸。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冲一帮人摆摆手。
回到天台那间小房间,任东洗完澡躺在床上,他脑袋枕在双手上准备闭眼睡觉。
睡不着。
任东睁眼看着天花板,盯着虚无的一个点发?呆,辗转反侧,胸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着他,浑身精力旺盛,怎么闭眼也睡不着。
硬躺了一个小时,任东干脆起身出?门,他看了桌上的一眼闹钟,夜里十二点。
任东跑到三楼半夜敲醒了张大爷的门,王大爷在附近开了家理发?店,跟他是熟识。王大爷一开门,便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连输出?了一连串北觉最脏的方言。
骂归骂,这小子人也实在,看他一个老头在家,平时不是帮忙换煤气罐就是修灯泡,王大爷都记在心里,但?还是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大爷,您给我剪个头吧。”任东站在他面?前挠了挠头。
“剪头你明天再?来啊,谁他妈半夜剪头的,不怕半夜招鬼啊。”大爷瞪了他一眼作势要关门。
任东忙拦住,宽大的手掌抵在门与墙的缝隙中,笑着说:“我不怕,大爷,我现在就想剪。”
王大爷放他进?来,找出?理发?工具,找了块白布围在任东身上,一边给他推头一边骂骂咧咧:
“要我说,你早就该剪了,你看你这一头邋遢的长?发?,你住山洞里的吧。你这一头长?发?我早就说了人看得阴沉得不行,一点也没有?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