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住下来,小谛听怎么办?”
麒麟去苍龙所在的部落做客前,将谛听托付给了凤凰,一旦相处就会有感情,凤凰也自然会为他怀里的这只小幼崽考虑。
“风餐露宿的生活确实挺苦的。”麒麟叹了一口气,将谛听从凤凰怀里抱过来,“我之所以将它留在你们部落,就是想看看它更喜欢哪种生活。”
谛听称呼他一句老师,他自然不可能撒手不管,将谛听暂时留在白泽和凤凰一起建设的部落,也是他深思熟虑后才做下的决定———他追求自由,不代表小幼崽也一样。
“我要跟着老师!”谛听早早地被喊起来本来还有点瞌睡,这一下直接给吓没了,它抓着麒麟的衣服,“我不要自己留下来!”
它是很喜欢部落的生活,但它更不想和老师分开,虽然老师有时候不靠谱还喜欢捉弄它,但它就是不要和老师分开!
“你不喜欢部落的生活吗?”麒麟问。
“喜欢!”谛听说,“但我更喜欢老师!”
或许是因为最弱小的时候一直是麒麟在关照它,谛听心里更依赖麒麟,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分开,麒麟在确定了谛听的想法后,带着它在部落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在某个天气很好的早晨,与凤凰他们告别了。
走的时候麒麟将有点闷闷不乐的谛听放在肩上:“确定不后悔?”
谛听闭着眼,圈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
“别难过。”麒麟给它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我会经常带着你回来看看的。”
*
“人”成了这片大地上最活跃的种族,灾劫肆虐后的新世界,被称之为[大荒]。
麒麟带着谛听走过了无数个日月轮转,无数个春夏秋冬,谛听慢慢从手臂长的小幼崽,变成了比成人还高一个头的幼兽。
凤凰在帮着白泽将部落的安排尽数走上正轨后就再次回到了他搭建好的山间小院,他在小院里一点点复刻出了曾经充满生活气息的每一个角落,又在小院的最中间种上了茂盛的爬山虎藤,藤下有石桌石凳,不远处有着布满阵纹的木椅,一切都好像旧时模样。
每隔几年,其他人会在冬日雪花满肩时来到山间小院,叩响小院的门,凤凰会从里面将门打开,风雪之中的归客短暂地聚到一处,又在雪未化时离开,檐角下的灯笼,无声地见证了这一切。
麒麟带着谛听在大荒的各处游历,也曾与谛听一起在风雪之中踏上归程,谛听懵懵懂懂之中又有茫然不解,凤凰前辈所在的小院好像是家,又好像不是。
它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每次归去时都是大雪纷飞,老师告诉它,大雪之中的某一日叫做“新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谛听有过很多个新年,有时在凤凰前辈的小院,有时在白泽前辈的居处,有时在龙部落———苍龙前辈所在的那个部落,以苍龙前辈的原型作为了部落的图腾。
苍龙前辈的原型暴露得意外又突然,是在部落遇到无法抵挡的灾害时,为了替众人赢得逃命的时间,才化作了遮天蔽日的原形。
常言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苍龙以为它和人类部落的缘分就此画上了句号,结果部落里的人并不害怕他,部落里的聪明人早就猜到苍龙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就算是再厉害的天选子,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比起苍龙是异兽这件事,他们更害怕苍龙会就此离开。
他们截住了苍龙离开的路,诚恳地请求他留下来,并发下誓言———
“我们会永远保护、永远信赖大祭司!”
在某个风雪团圆夜时,苍龙轻描淡写地讲出这件事,他说部落里的人并不在意他的异兽身份,他说部落里的人越发关切他,他说他会让部落越来越好,他还说部落在以他的原型作为图腾后,他拥有了感知部众安危的能力……他或许自己也没有发现,说到这些时,他的眼里带着融融的笑意,比屋里的火光更璀璨盛大。
苍龙身份的暴露就像一个引子,白泽的身份也在不久之后暴露了,他们部落里的人同样不在意,被白泽见证着从孩童长到壮年依旧童心未泯的部众们甚至商量着给白泽弄出了一个特有的新称呼———神兽白泽。
按他们部落的话说,龙部落的“大祭司”名号听着就威风,他们部落也不能落了下乘,“异兽”念起来不好听,说起来又感觉带隔阂,不如稍微修改一下。
白泽为他们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带着他们离开了饥饿、疾病与短命,是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发自内心地爱着给他们带来改变的白泽,他们信奉着白泽,并以白泽能作为他们的图腾为傲。
苍龙和白泽在大荒声名鹊起,之后如日中天,凤凰并不是一直呆在山间小院,他偶尔会接了白泽的邀请下山去,也会在其他弱小的部族停驻施以援手。
麒麟带着谛听在大荒四处游历,他将所见所闻整合成了一本书,书里简短地记载了各种植物的外形与功效,每到一个地方,麒麟便留下一份手稿,来帮助这里的人类更好地生存。
人类的寿命不足百载,于是生命一代代更迭,他们很快就开始面临死别。
苍龙送走了他最初遇到的那个领头人,他是部落有记载以来最长寿的人类,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到肌肉消失,布满沟壑的皮肤包裹着骨头,眼神浑浊,不复清亮,头发稀疏得快掉完。
他离开的时候,整个部落都来为他送行,苍龙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枯瘦的老人向他伸出手:“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