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里斯·布莱克,是计划内额外出现的一个障碍。
鉴于格兰芬多天生的大嗓门和管不住的舌头——卢修斯当然知道救世主教父体内流着的是布莱克的血液,可谁知道那种鲁莽的个性会不会传染?卢修斯在发现偷听的是格兰芬多之后,就觉得梅林视力又加深了,否则怎么会没有让战争把这个叛徒带走呢?
本身就带着家中那个红头发纯血叛徒的怨念,卢修斯见到布莱克自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更何况还是在对方嘲笑他之后。
论用词恶毒,卢修斯自认比不上魔药大师,但在一个只会‘他妈的’这种脏话的狮子面前,他感到了把骂人的艺术拿出来晾晾的紧迫感。
“真高兴见到完好无损且双脚直立的你,如果你想和我握手,请先确认指甲里没有泥巴可以吗?”
西里斯竭力忍耐,他不想在死前节外生枝,而且,他在爆粗口前忽然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克利切,要是得罪了这位‘尊贵的客人’,家养小精灵想要对他的尸体做什么他也阻拦不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哈利看到自己残缺肢体时的崩溃表情。
所以,西里斯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讥嘲吞回肚子里,尽管金灿灿闪亮亮的马尔福让这个简单的吞咽动作格外艰难,仿佛鱼刺卡在喉咙里,每动一下都会刺痛。
多疑谨慎的斯莱特林立刻注意到了布莱克的隐忍,卢修斯第一反应是有更大的阴谋。
他不确定布莱克究竟听到了多少,脑海里飞快推测出对方的两种反应:一是将秘密嚷嚷出去让马尔福家族蒙羞,二是与韦斯莱合作一起威胁自己。
自从吃了傲罗的亏被拘押数月之后,卢修斯一直在留意傲罗司的动静,所以他知道布莱克与罗恩·韦斯莱的频繁接触。
看来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那么,该如何说服布莱克保守秘密呢?
卢修斯假装喝茶,表面悠闲地与布莱克谈论最近的天气和市面的经济。
布莱克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请你滚’这三个字了。
——英国天气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时阴时晴,而且再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至于经济……不都是你马尔福在控制么?
卢修斯斟酌了一番,手上唯一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西茜了。
他双目盯着布莱克,试探性地说道:“你堂姐会希望看到亲戚间相互走动的。”
——只是让我对你爬墙的事守口如瓶吗?
西里斯松了一口气,终于到正题上了,再拖延下去天都要亮了,这对想要自杀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西里斯控制着面部表情,竭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很急切:“我对你家的事务没有兴趣。”
卢修斯挑眉,明显怀疑他的回答。
西里斯立即用尽可能诚恳的声音保证:“我说的是实话。”
马尔福家主的表情更不信了,他薄薄的嘴唇扯了个讥讽的弧度,好像在嘲笑西里斯撒谎技术的不高明。
“……”西里斯又气又急,直往天花板翻白眼。
“唉,”贵族男人怅然若失地叹气,灰色的眼底流露出隐含着威胁的虚假惋惜,“你将我置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你说我们应该敞开胸怀秉烛夜谈,还是更直接一些忍痛消除隐患呢?”
西里斯不怀疑马尔福口中将要消除的对象是自己,杀人灭口这种事前食死徒的确干得出来。
理论上来说,谋杀和自杀都通向同一个结局,即死亡。可两者有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被动和主动。
西里斯从小到大都不能适应被动的角色。
其实只要卢修斯少些疑心,多些耐性,第二天早上他就能从预言家报纸上看到人证死亡的好消息了。可惜他的话激起了布莱克的反骨,抑或者,为一个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保守桃色秘密而死的想法彻底恶心到了布莱克,成功地将他的自杀日期延后。
谈价
早上醒来,已经做好迎接疲惫感的布莱克惊讶地发现平时必定来报到的噩梦没了踪影。
大概是昨天运动久了达到了身体的极限,才会沾床就睡。
他抬了抬手臂想把上半身撑起来,一阵肌肉酸痛,他挪挪双腿,也有同样的感觉。
下楼的时候无意中瞥了眼客厅,和昨晚上一样明亮整洁,好像克利切还在期待贵客的到来。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出门,将脑袋里马尔福那张不甘心的脸赶走,念了幻影移形。
魔法部和过去一样热闹,西里斯大步走着,希望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走到傲罗司的时候,他已经微微喘气,原本酸麻的手脚微微发热,罩在身上的斗篷让他身体周围的温度更高了。
路过接待前台的时候,他还是慢了一步,被人叫住:“布莱克先生。”
西里斯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欲望,他厌弃那个姓氏,每次别人这么称呼他,在他听来就像是残酷的提醒:嘿,你继承了布莱克老宅,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布莱克,一个血统偏执论的疯子,那是你的责任,你永远都逃不掉。
“韦斯莱先生今天有急事,可能要晚一个小时,希望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西里斯简洁地说道,要不是因为对方是位女士,他早就掉头离开了。
“咨询处有人在用,所以你要在这里等一会了,”那年轻女士停顿了一会,咬了下嘴唇,目光露出隐隐的期待,“街口不远处有个咖啡厅,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领你去。”
“这太麻烦了……”二十年前的西里斯会顺杆而上展开猛烈攻势让那主动掉进网里的猎物毫无招架之力,二十年后的西里斯却只剩下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