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颜荔被她的话给震惊到了,“我竟然昏迷了一个月?!”
她愣愣地看着姐姐:“姐姐说的池大哥是谁?是他救了我么?”
脑海中残存的,便是那日晕厥前的场景,满目的雪白,刺骨的寒冷,让颜荔此时回想起来,似乎还能感觉到彼时的冰冷与晕眩。
颜芙先是给她倒了杯热茶,这才细细地将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那日裴公子救了咱们姐妹,又让池大哥为你把脉诊治,带着咱们一路北上,前几日方到了京城。这里是裴公子的宅邸,他不仅人长得好看,性子还极为温和,让咱们先安心养好身子。”说到这儿,她的脸颊微红,“等你大好了,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颜荔却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先安心养好身子?那之后呢?他需要咱们做甚么?”
倒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毕竟比如今的姐姐多活了几年,世道险恶人心叵测,颜荔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
俊美好性儿的富家公子,对她们两个穷苦丫头施以援手,好生养着,当真只是出于善心?
颜芙眼神微微闪躲,笑道:“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在你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裴公子还来看过你两回呢,每日里好吃好喝的应有尽有。荔儿你瞧,我脸上都长了一些肉呢!想必……裴公子也不会为难咱们的,对罢?”
越往后,她的语气越虚,满脸谨慎地看着颜荔,似是害怕她会责怪她一般。
颜荔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也不是姐姐的错。
当日那种境况,若是她,也会选择跟着那位素未谋面的裴公子走。
无论如何,姐姐都是为了能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她的目的也一样,只要两人能安然无恙,即便是倚门卖笑……她也能忍受。
“那是自然,裴公子既然救了咱们,便是咱们的恩人。”颜荔笑着回握住姐姐的手,“为了报恩,裴公子说甚么,我们做甚么就是。”
颜芙眼眶微红,嗫嚅道:“可是荔儿……你、你就不怕他让咱们做那些腌臜事……”
颜荔笑道:“再怎样,也总比死了强罢?”
她认真地凝视着姐姐的双眸:“姐姐,你要答应我,今后无论发生甚么,都不要寻死,咱们要求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颜芙拭了拭泪,点头道:“我答应你。”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帘子微响,走进来一位清秀少女,见两人都红了眼眶儿,不禁笑道:“啊哟——这是怎么了?妹妹醒了不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倒哭起鼻子来?”
颜芙忙起身让座,笑着跟颜荔介绍:“荔儿,这位是白莺姐姐,是裴公子的贴身侍女,一直对咱们多有照顾。”
“白莺姐姐好。”颜荔正欲起身道万福,被白莺一把按下,“无须多礼,赶紧躺下好好养病。”
颜荔道:“莺姐姐怎知我醒了?”
白莺道:“我老远就听见这里叽叽咕咕的,平日里芙儿文静腼腆,一个人总不会自言自语,这里又无旁人拜访,便只有你醒了这个可能了。”
颜芙笑道:“荔儿刚醒没多久,还未来得及向姐姐禀报。”
白莺摆了摆手儿:“无妨无妨,今儿醒了倒是巧了,公子爷请来的教习师傅也刚刚抵京,过两日荔儿妹妹的身子再养好些,便可以跟着一同上课了。”
颜荔心头狂跳,不动声色地问:“敢问是跟着师傅学些甚么?我们姐妹不曾念过书,不识字,怕跟不上师傅的课……”
白莺笑道:“不识字也没干系,不过是跟着师傅学些唱词小曲儿罢了。”
颜荔怔了怔:“只是这些么?”
白莺眨了眨眼:“荔儿妹妹还想学些甚么?”
“没甚么……”
当真只有这么简单?颜荔满腹狐疑,却半分不曾流露,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两日,她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便换了衣裳与姐姐一同来到了畅音院里上课。
院子虽不甚大,却极为精致秀丽,白墙黑瓦,腊梅扑鼻,屋檐积着零星残雪,穿廊下立着四五名少女,穿着与她们别无二致的衣裳。
颜荔悄悄打量着,见她们无不生得俊秀,年岁看着都不甚大,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
为何这里会有如此多的妙龄少女?那个裴公子当真只是要教习她们唱曲儿?
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教习师傅是个中年妇人,面容清淡,嗓音婉转:“我姓阳,诸位可唤我阳师傅。今日你们既然站在这里,便都是受过公子爷恩情的,我也无需多言,只一句话——好好儿学曲儿,练就一副好身段儿,听公子爷的话,为咱们烟波阁出力尽心,谁若是不听话,那便叉出去打个臭死。”
众少女面面相觑,登时噤若寒蝉。
阳师傅亦不多言,拊掌数下,便有仆从鱼贯而入,将一干乐器曲谱搬了进来。
目光扫过众人年轻稚嫩的脸庞,她开口道:“今日,先从《宜春令》学起。”
阳师傅教得仔细,可于颜荔颜芙两姐妹而言,学起来却极为吃力。
二人目不识丁,师傅所念的个别字句听在二人耳里便有如天书,可见其他人都学得很快,颜荔也只好佯装听懂,在教习结束后,红着脸拉着姐姐一道去求师傅。
“阳师傅,我们姐妹二人不识字,方才您教的有些地方没听懂,可否……”
她说得磕磕巴巴,阳师傅闻言却笑了:“没听懂不要紧,紧要的是你们二人懂得来问,勤能补拙,你们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