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们没有离开德国,因为她知道我刚出狱的时候,对这个世界陌生到连新发行的货币都辨认不清,所以谎称她不想回中国!”
&esp;&esp;“您被允许进门,因为她觉得我们是彼此仅剩无几的亲人,即使她心知肚明您会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却还是强迫我打那个该死的电话!”
&esp;&esp;“您不用说没有战争,我们就不会相遇,不会有爱这种话。”
&esp;&esp;“爱本身就是一种经历。我无法去爱一个素昧平生的宫廷贵女,就像您无法否认娶了一个日夜相伴的侍女做继任妻子?”
&esp;&esp;“难道您要说不曾爱过我那个出身卑贱的母亲,却当了她二十几年的丈夫?!连她跟别的男人生的一个懦弱孩子,也值得您贵脚临贱地这样大发雷霆?!”
&esp;&esp;“如果您无法否认,那就不要对我的妻子颐指气使!!您根本不懂她!”
&esp;&esp;比洛阁下怒发冲冠,从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何况还是这个从小沉默寡言的儿子。
&esp;&esp;儿子骤然的反叛,令孤傲的父亲怒火攻心,他举起拐杖将墙上悬挂的那幅油画戳了一个大洞,玻璃应声而碎,整幅画也掉落在地。
&esp;&esp;他仍嫌不解气,拿起桌面上的咖啡杯向儿子砸去,却不想被听到响动赶来的唐娩挡了个正着。
&esp;&esp;杯子在她头顶碎成瓷片,划伤了额角,瞬间血流不止,萨克森被那抹鲜红刺伤了眼睛。
&esp;&esp;他捂住胸口,呼吸混乱,瘸着腿向后退让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esp;&esp;唐娩见状连忙上前捧住他的脑袋,让他贴在自己小腹处:“别这样,别这样……没事,没事的……威廉。”
&esp;&esp;“怀安,把爸爸的药拿过来!”
&esp;&esp;
&esp;&esp;唐娩抬头去望那个怔在原地的男人,此刻她终于在他身上看出几分疲态,他显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脆弱与衰老。
&esp;&esp;她几次张口,还是没让自己吐出那些已经涌到嘴边的刻薄尖酸之语。她不是不会骂人,但她不想让场面变得更糟糕。
&esp;&esp;怀安终于拽着几个药瓶子跑进来,一看狼狈的父亲,面带鲜血的母亲,瞬间犹如一个被点燃的炮仗!
&esp;&esp;“嘿!你这个不懂礼貌的老家伙!即使你长得帅,我还是得说一句!”
&esp;&esp;“fuck&esp;you!!!”
&esp;&esp;———
&esp;&esp;一个混乱的夜晚过去,比洛阁下次日清晨就要动身返回斯图加特,临走时他仍旧邀请怀安去他的古堡做客。
&esp;&esp;唐怀安上下打量他一番,再看看面无异色的父母,她摊摊手:“好吧!”
&esp;&esp;她去斯图加特的城堡住了半个月,回来时大包小裹带了一堆东西。
&esp;&esp;自己则头戴一顶经典马术帽,穿着小翻领夹克,踩着高筒长靴,还挎着一个马鞍包……
&esp;&esp;唐娩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能住得惯么,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esp;&esp;她小手一挥,骄傲自满道:“能发生什么?aa你别操心了,好着呢!我回来时还给奥托留了一件礼物呢!”
&esp;&esp;“奥托?”
&esp;&esp;“他自己让我这么喊的!”
&esp;&esp;“……”
&esp;&esp;
&esp;&esp;比洛阁下起床就被管家告知,怀安小姐已经让司机送她回弗莱堡了。
&esp;&esp;他点点头,然后由一脸菜色的管家引到城堡进门的中央大厅。
&esp;&esp;大厅正前方悬挂的那张巨幅的古典主义油画,是一张人物肖像画,画着他最喜爱的历史偶像——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
&esp;&esp;如今不能称之为最喜爱了,因为那幅画被涂上了红色油漆,写着两个鲜红而巨大的英文单词:
&esp;&esp;——&esp;fuck&esp;you!!!
&esp;&esp;比洛阁下开怀大笑!
&esp;&esp;管家回望一眼半个月来被闹得人仰马翻的城堡,眼角抽搐,这些人莫不是都失心疯了……?
&esp;&esp;———
&esp;&esp;唐娩只当是一场闹剧,也没有多加在意。
&esp;&esp;后来,比洛阁下直至逝世都没有再踏足一次弗莱堡,她和萨克森也从未去过斯图加特,怀安倒是经常被接去度假,她也乐意去。
&esp;&esp;其实有关这一天的记忆,在唐娩的心里很快淡去。深夜在她面前泪如雨下的丈夫,连同那幅破了一个大洞的油画……都被她忘却了。
&esp;&esp;直到十几年后,一个春日傍晚,她独自收捡着丈夫留下的遗物,无意间翻开一个落满灰尘的黑皮革笔记本。
&esp;&esp;泛黄的纸页、熟悉的笔迹、久远的日期,才令这段尘封的记忆再次开启:
&esp;&esp;你是羸弱的月亮、是悲哀的黄昏、是不堪的冬季矢车菊。
&esp;&esp;是上帝赐予我这绝望之人的,
&esp;&esp;一个荒诞幻想。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