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哪里有九族可株,温家世代在大晟宫中行医,到他已不知是第几代。
父母早逝,他继承父亲衣钵,入太医院为宫中亲贵请脉看诊。
他一向谨小慎微,无论是为人还是行医都滴水不漏,不敢出一点差池。
心弦不知什么时候被拨动,他总盼着咸福殿派人来请脉。
每每距离节气还有几天,他已早早配好了调理身子的药材托人送过去。
可每次配的药她都偷偷倒掉,为的是能多见他几回。
两人的心里都偷偷病着。
可是越过雷池,终要付出代价。
先皇有太多的女人,多到根本不在乎一个失宠的后妃因难产陨落在凄清的冷宫中。
未来得及睁眼看一看这世界的小公主,甚至连一个谥号都不配拥有。
他抱着药箱,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府邸紧掩上房门,终于泪如雨下。
藏在药箱中的新生儿这才出一声虚弱的啼哭。
先皇的公主已随母亲而去,留在这世间的是他与她的女儿。
温月延从袖中取出金簪,摩挲着上面的雕花纹路。
她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但这只金簪无声地告诉她,她是曾有过母亲的,她的母亲一定曾爱着她,惦念着她。
可今日睹物思人,她的眼前却浮现起那个高大俊朗的公子。
“既是姑娘心爱之物,请姑娘妥善保管,切不要再次遗失。”
那个冒冒失失稀里哗啦将茶盏打翻一地的姑娘握住她的手,兴奋的两眼亮:“姐姐,你就是温太医的女儿啊!”
“温姑娘。”
“月延。”
“阿眉!”
“如今我父亲有了爵位,我也有了官职…虽说仍不及温太医品阶高,但我日后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与你相配。”
这一切美好的像一场梦一样。
我的心上人是个大英雄,他会有更广阔的前程,遇到更好的人。
可如今的我,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已不足以与他相配了。
温月延将金簪插在髻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十几载的庭院。
房门用木板钉死,白绫抛上了房梁。
她两手扶着绳圈,心中猛然泛起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差点从高凳上跌落下来。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房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眉姐姐!眉姐姐!你在里面吗?我是淳儿!”
她把脚下高凳踢倒的一瞬间,映淳破窗而入。
“眉姐姐你快下来!”映淳的尖叫声里满含着恐惧。
窒息感只维持了一瞬,她就被映淳从下面托住了双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映淳抬下来的,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活像已经死过一回,她抱着映淳放声大哭。
是劫后余生的歇斯底里,是对冤屈与仇恨的无字控诉。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筋疲力尽的停下来,却现映淳的身子抖的比她还厉害。
“眉姐姐,究竟是怎么了?你干嘛要犯傻?”映淳像是被吓呆了,双眼失了神采,说话时嘴唇直打哆嗦:“你不知道快被勒死的滋味有多难受,够人做一辈子噩梦的!”
她从没见过映淳极度恐惧的样子。
印象中的映淳郡主天不怕地不怕,可眼前的小姑娘却活像被吓丢了魂儿。
映淳使劲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眼中含着泪扯开自己的高领里衣:“眉姐姐,我给你看样东西。”
温月延惊的瞪圆了眼睛。
映淳脖子上整整一圈,都是比正常皮肤颜色要深上许多的勒痕。
“淳儿!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