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随便吃了点,他俩买了不少菜回来,准备贴完春联就开始做。
门上有褪色的春联残余,看上去已经风化得差不多了,手一摸是脆,变成粉尘在空气中飘散。
魏闻秋拿扫帚给门框上全扫了一遍,扫完石晏抱着调好当胶使得浆糊碗出来了。
魏闻秋比他要高,他全程就端着那个小瓷碗,拿根筷子跟在哥屁股后面。
“正吗?”
“左边来点,”石晏踮脚探头看:“再往上面一点——”
“这样?”
“再稍微朝下边一点——”
“这样吗?”
“嗯!”石晏放下脚,在碗里挖了一筷头。
魏闻秋捏着折过来一个角,石晏递上去粘点面糊,魏闻秋再把四个角摁在门上。
宁村老房子门有不少,两人花了好一会才把所有春联贴完。
这春联一贴,年味就出来了。
宁村各家各户间离得不远,后头就是魏闻秋几爷爷家。
几爷爷远远地就瞧见这荒好几年的房子这几天有动静,半夜时常还有隐隐的哭叫声。
他魂差点都吓没了。
他心虚啊,亏心事做多了,搞不好是那便宜堂孙魏闻秋回来找他报仇了!
几爷爷在家躲了两天没敢出门。
第三天除夕,他终于是待不下去要出洞了,从窗户那一看,远远那房子里出来个人。
石晏刚好出来扔哥择下来的一堆不能吃的菜叶子,只朝这边露个背影。
离得有些距离,他眯眼睛看,不像是魏闻秋。
魏闻秋比这身板要大。
他心放下去了。
那是谁呢?这房子数年没人进,难不成是哪个做小官的亲戚给私吞啦?
石晏把菜叶子扔到树下,听魏闻秋在家里喊:“扔完就进来,外头冷——”
“知道——”石晏应,他用脚把散着的叶子朝一块推了推,转身进家。
几爷爷嘶声,他定睛一看,待看清后如遭五雷轰顶。
如果说魏闻秋在他心中是头恶鬼,石晏在他心里简直就是活阎王。
必要时不怕死的那种。
但他又实在觉得魏家这房子让外人占去太可惜。
他这样鬼鬼祟祟地想些不入流的手段当鬼,叫魏闻秋这个真鬼完全撞个正着。
顺带着魏闻秋也从几爷爷和家里人交谈里得知了当年石晏一人大战全家的事。
于是过完除夕没几天,几爷爷骨折了。
几叔叔也骨折了。
几伯伯也骨折了。
几堂哥也骨折了。
几爷爷上县城治腿去了。
几叔叔上县城治腿去了。
几伯伯上市区治腿去了。
几堂哥上省直治胳膊去了。
几爷爷见到鬼了,精神不大对。
几爷爷叔叔伯伯堂哥以后再也打不着石晏主意了。
一家人给魏闻秋烧了一堆黄纸,乞求原谅。
魏闻秋蹲旁边拿小本挨个记名字,来一个记一个,但凡欺负过石晏,谁也别想跑。
这些之后弯弯绕绕石晏全然不知。
倒完垃圾进家后他就跟着魏闻秋进了厨房。
两人挤在一块研究,胳膊贴着胳膊,商量着清洗好的这么多菜要怎样搭配着做。
石晏虽然不怕烟花了,但如今真要离簌簌的火苗这样近,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怵的。
这并不是石晏不够勇敢。
相反,他从完全抗拒,到如今敢尝试着直面恐惧多年的东西,已是非常有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