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半个时辰之后,当太阳高悬于头顶,将金色的光辉倾洒在这个古朴而庄重的地方时,天顺帝带着脸上满是尴尬表情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张辅,神清气爽、脚步坚定地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李承影独自留在那里,他本想着也要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可目光触及到正趴在软垫上哭得稀里哗啦、小脸通红得像是刚从火炉旁爬出来的朱见深,再加上那可怜兮兮露出的小屁股上还留有几道未干的泪痕,终究还是没能硬下心肠。
最终,他只是无力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中五味杂陈,闷闷不乐。
在转身离开之前,天顺帝特意停下脚步,对仍旧坐在原处愣愣发呆的李承影说道:
“我已经提前跟应天那边的魏国公徐承宗打过招呼了,关于你的婚事。
明年五月,待徐又蕊守孝期满之后,就给你们安排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番话语气虽平和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为这场短暂的相遇画上了句点。
李承影虽然接受了自己身为大明人的身份,内心深处也明白这场带有浓厚政治色彩的婚姻已经不可避免,但他依旧感到无法言喻的抵触情绪。
怎么说这也是关乎自己终身幸福的大事,为何就没有任何人提前告知他一声,询问一下他的个人意见?这在无声之中昭示了他的命运从一出生起就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楚铁,”某日清晨,面对自己的贴身护卫,李承影沉声命令道,“以后不允许任何人未经许可擅自闯入我的书房,甚至包括整个后院。
去写一块牌子挂在门口显眼处,上面刻上'闲人免进’四个大字,记住,这规矩对于任何人都适用——哪怕他是当今皇上也不例外。”
言语间流露出几分罕见的狠辣与决心,令一旁听闻此话之人无不心生畏惧。
此时此刻,身旁传来稚嫩却略带哭腔的声音:
“就是!”
小王爷朱见深泪眼汪汪地附和着说。
这个孩子前不久才刚刚从一场意外中侥幸生还,但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过来,脸上那苍白的肤色更添了几分娇弱之感,惹人怜惜。
不过,在这般柔弱外表下隐藏着的坚强意志,倒是让李承影颇为欣赏。
又过了数日之后的一个上午,待到天气正好之时,李承影携同刚刚“痊愈”的朱见深前往西山。
此行目的并非考察煤炭开采现场或水泥制造车间等经济支柱产业,而是另有其因。
这里驻守着京城三大营中的五军营所属左哨军,该部队由秦盛担任统领,驻扎于山脚下静默以待命。
这实际上是自大明朝建立以来接近百年的时间里,首度有人敢于对现有体系动真格的一次尝试。
随着时间流逝和社会发展变化,原先看似合理完善的各种规章制度逐渐暴露出诸多不适合现状的问题所在。
尤其体现在武装力量这一层面,传统卫所制度虽曾为维持国家安全贡献良多,但近年来弊端日益明显,迫切需要进行彻底改革才能继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而作为新一代领袖候选者之一,李承影便承担起了这项艰巨任务,并将其视为证明自身能力的重要手段。
现在的这些官兵,已经完全失去了先辈们英勇无畏的精神,有的人甚至和普通的农户别无二致,尤其是在左哨军这支队伍中最为明显。
昔日作为大明军中战力最强的五军营之一的左哨军,如今竟然沦落到连回到自己驻扎地的机会都没有,大部分士兵已经成为了农夫、猎户,甚至是帮佣。
曾经辉煌的历史,在此刻显得更加凄凉。
近两万人的大队,只有区区两千人才算勉强保留了一点儿军队的样貌,这些人平时更多是被用来做做表面文章、撑撑门面罢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李承影才选择了这支看似毫无希望的部队进行变革——一个从顶峰跌落低谷、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存在,正适合他悄悄进行着自己的革新实验。
更重要的是,这支部队长期以来一直由修武伯秦盛掌管,这也为李承影推行其新计划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此时此刻,面对站在自己面前汇报情况的秦盛,后者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的表情。
“先生,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把所有不想继续留在军队的人全部转成了平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