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至此处,罗凕抿了抿唇,神情同样严肃起来。
“虽然微臣已私下敲打过他们不要多言,可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当真被这些朝臣猜出来了许公子的真实身份,再被传到了太后耳中……恐怕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因此,陛下还要早做准备才行……”
“是谁在传这些流言?”
“据微臣所知,这些言论最初出自于礼部……”
“嗯,朕知道了,当初既是带着许承钦去,便已是有了这方面的觉悟。”
对于罗凕方才的言语,符澈泰然自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与惊讶,事情的发展走向,似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且,自上次选秀之后,朕心中时有不安,不知何故,总隐隐感觉……母后只怕已经知道了许承钦还活着的消息……”
“什么?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罗凕听了符澈的话,心头一震,随即开口宽慰着。
“但愿吧。”
符澈轻叹一声,微醺的酒意涌上,逼得额角突突直跳,符澈抬手揉了揉,又问,“可还有其他事宜需要禀报的么?”
罗凕见自家陛下眉宇之间有些疲累,又想了想没有什么其他重要事情需要回禀,便站起身来,抱拳行了一礼。
“其他便没什么事了,陛下若无别的吩咐,属下这便告退了。”
“嗯,去罢。”
听言,符澈挥了挥手,示意罗凕退下。
罗凕前脚刚走,赵君诚后脚便端着醒酒茶亦步亦趋走进殿内,身后还领着手端就寝衣物、洗漱用品、负责更衣的宫人。
符澈伸手接过醒酒汤,此时汤水温热,恰好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不由出口赞赵君诚了一句,“你倒是细心。”
“哎呦,陛下可莫要折煞咱家了,不然待会儿出去,咱家可要高兴得摸不着东西南北了。”
对于赵君诚这番逗趣儿的话,符澈哼笑一声,便果真不再多说,将剩下一口醒酒汤一饮而尽,便大张双臂,任由宫人为自己宽衣解带,更换寝衣……
……
待一切收拾妥当,符澈把一众人都打发了出去,转身去了密室。
被密室暗门开合的响声与脚步声惊醒,许承钦揉着眼睛拥着被子坐起身来。
瞧见来人是符澈,便安下心来,带着惺忪睡意轻声问着,“宴会刚结束么?”
“嗯,刚回来。”
符澈说话间,便已大步行至榻前坐下,长臂一捞,将许承钦整个人连带着锦被一同搂进怀中。
垂下头去,在怀中之人额鬓间落下如轻羽般一吻,复又问道:“我方才来时,见你睡着了,可是这几日长途跋涉累了?”
“唔,也还好,有师父一路陪着解闷,倒也不觉得太过枯燥乏累。”许承钦如实回答。
“看来跟你师父在一起相处,确实是能让你开心不少……那你跟你师父这两日在马车上,都聊了些什么呢,竟让你如此开心,往后我也多学学。”
符澈状似无意地一句寻常话语,可里面蕴含的弦外之音,却是瞒不过许承钦。
许承钦同样也知晓符澈在担心着什么,倒也不点破,而是开口述说,以此来打消符澈的顾虑。
“我与师父聊了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里,各自的日常生活,其他不该说的东西我一个字都没提。”
许承钦听着符澈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透过薄薄的衣料散发出来的体温,许承钦禁不住幻想:
如果能一直这样待在阿澈身边,该有多好……真想这样不管不顾、不去在意各种外界因素地去爱他、弥补他……
可许承钦明白,自己这无厘头的幻想,也终归只能是幻想,如梦幻泡影,敏感脆弱,一吹就破……
倘若自己当真这样任性,只会害得阿澈最终落个不孝不贤的罪名。
届时,在众朝臣势力的压力与百姓的愤怒中,说不定还会导致阿澈皇权不稳,甚至引起天下动荡……那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更何况,太后那边无形施加的压力、我曾背叛过阿澈的事实、他身为帝王终究要有自己的三宫六院与皇后的宿命、朝臣与百姓如若有一天知晓我身份后的反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横亘在我们二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如同埋在未来生活中岌岌可危的火药,一旦爆发,这些滔天的压力与怒火,终归会在无形之中反噬我们两人……
可纵然内心当中如此纠结,许承钦却十分贪恋在符澈身边的每时每刻,而自己内心的感受,亦是无比清晰:
有阿澈在身边,自己很是安心……
“已是这么晚了,你更完寝衣,直接歇在殿里就行了,何必再跑这一趟?”
许承钦心中虽是想时刻待在符澈身边,可话到嘴边,却是转了弯,颇有些心口不一的傲娇意味。
鼻中充盈着许承钦墨发间淡淡的香味,内心无比满足,听着怀中人的轻语,符澈用鼻尖轻蹭了一蹭许承钦,喃喃道:“半日不见,太想你了,等不及明天再见你……”
符澈这番情真意切的言语,落得许承钦耳中,羞得他瞬间红透了脸,不由得伸手抱紧符澈的腰身,脑袋用力拱了拱,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符澈胸口,瓮声瓮气地嘟哝:“真肉麻!”
符澈瞧着怀中人的耳尖迅速泛了红,轻笑着再开口。
“而且我猜……你心里肯定也是特别想我,对不对?”
许承钦被说中了心事,急忙离开符澈的怀抱,开口反驳。
“我的心事全在我心里,你又是怎么猜到我内心里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