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祐帝面红耳赤地跟柳溶月撕扯:“生死大事,怎么好意思让娘子争先?”
柳溶月气急败坏地拨拉他:“还是我来!哎呀,别跟我撕吧!你还有孩子呢!”
宋长明气得五官挪移,满脸都是凶狠:“一刀一个,你们谁都跑不了!”
皇帝身后的黑衣人持刃向前,宋长明咬牙举刀在后。
危难之时,柳溶月深深看了苏旭一眼,那芝兰玉树一般的苏探花啊,正在污泥浊水中用尽全力向她拼死爬来……
他明明已经离她很近了,可他却离她那么远……
就在他二人眼神缠绵、一眼万年,同样要死的皇上冷眼旁观,都觉得特别感动的时候……
天上雷鸣,浊水兴波。马蹄声响,金光乍现。
一位金盔武士如神兵天降一般现在咸熙宫门外!
来人正是王福江王大公子!
他手持锃亮金瓜,他胯下高头大马,他口中高声叱骂:“乱臣贼子还不住手!哎哟喂……”
帅不过须臾的王大公子仓皇冲进宫来,战马陡然踏入冰水。
马掌瞬间一滑,几乎侧翻,王福江差点儿被颠下鞍来。
王大公子毕竟练过武艺,他下意识伸手,企图保持平衡,以至手中金瓜横向抡出……
明灭火把辉映之下,雪白霹雳照耀之中,王大公子身边众人齐齐屏息凝神各自躲闪,唯恐遭受池鱼之灾。
反正在高度紧张的柳溶月眼里,那打着转儿从王福江手里飞出来的金瓜铜锤,在空中运行的速度都一帧帧图画似地慢了下来……
刹那间,大伙儿就听“哐”的一声!血光崩现!
忙着举刀,没顾上回头的宋长史……居然被王大公子脱手的金瓜击中脑海……活活砸死了……
砸死了!
宋长史脑袋中锤、尸身倾倒、手上刀掉落。
寒光到处,精钢利刃精准地切断了刚好爬到他身边儿的苏相公的一缕头发。
不得不说,苏旭那头被柳溶月精心保养了一年的秀发,现在是万分丝滑!
王,大,公,子,救,驾,了!
死里逃生、愣怔须臾,苏旭倏地以手砸地:“王福江!你他娘的!这样都行!”
之后的场面极其混乱!
不知哪里蹿出一个满脸是血的蟒衣内监直眉瞪眼地冲向了皇帝!
到底还是摔下马的王福江不由分说将柳溶月和她拽着的被子卷儿护到身后。
王福江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蟒衣内监飞掌劈倒一个偷袭的黑衣死士,他口中大喊:“我是内监冯恩!你是何人?”
王福江理直气壮:“我乃金吾卫百户王福江是也!”
蟒衣内监不顾上王大公子,他看着皇上目光灼灼、满面欣喜:“陛下!奴婢护驾来迟,陛下恕罪!陛下不曾受伤吧?”
王福江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嫂子揪着护着的被子卷儿是陛下!
陛下……陛下?!!
王福江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刀扔了!
他紧张地寻思:这就是皇上吗?这真是皇上吗?我看见皇上打扮成这样儿我会不会让他灭口?不是!皇上现在都打扮得这么不羁吗?德嫔妹妹,您是怎么狠得下心跟他过的?
果然!身后“被子卷儿”发出了极其欣慰的声音:“冯恩!朕没事,你没事吧?”
王福江顿时一个激灵,他是侍郎之子,于宫中掌故多少有些明白:谁不知道冯太监是皇上身边儿的心腹人儿!再看那身云肩喜相逢的蟒纹曳撒,这太监打扮得颇有逾制之嫌。那这就必须是冯公公不假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大公子当机立断,猛砍三刀横跨一步,将皇帝和冯恩双双护在身后。
他当时心思单纯:皇上穿成这样儿,大概是不太好意思见人。唉,甭管武艺如何,咱王大公子盘儿亮条儿顺会来事儿,那是毫无疑问的!也在此时,大批金吾卫冲进宫来,瞬间就将他们护在正中。此番风波,虽然惊魂,圣驾却是实打实地给他们护住了。
冯太监搀着皇帝心中叹息:罢了!怪不得都说王大公子命好点儿正。功高莫过救驾。这不又让人家抄上了吗?
秦王身边的死士如今已是困兽犹斗,各个都是拼死搏命。金吾卫人数虽多,无奈一来功夫不及死士,二来咸熙宫院狭窄,反而施展不开。何况皇宫之内处处积水,金吾卫还是骑着马来的。这一下子逼仄宫苑人喊马嘶,顷刻乱成一团。
柳溶月此刻再不顾上什么皇上王爷,她用力奔到苏旭身边:“羲和!羲和!你没事吧?可伤到了哪里?”
苏旭虽然脸色苍白,却是满脸振奋。
他用力推着妻子:“月儿快跑!跑到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你不要管我!等金吾卫腾出手来!福江……福江必然会送我去找你的……月儿信我!你自己好好躲着就行了!”
柳溶月心道:我信你才有鬼!!!
她极目四望,触目所及皆是刀光闪闪,他们似乎随时会被兵锋掠到,怪不得苏旭要她快跑。知道苏旭重伤不能走路,柳溶月用尽全力想把他背到身上,就如同昔日在殷山他背着她那般!柳溶月狠狠咬牙:如果他可以,那她一定也可以的!
可娇小玲珑的柳溶月怎么背得动身材高颀的苏旭?她拖着他走都需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