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日走,便能早一日回来。
陆奉一下一下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道:“我不在府中这?段日子,你安心养胎,无事不要出门。”
“我已交代过二弟、三?弟,这?几个月闭门谢客,实在推不掉,还有两个弟妹,你无需操心。”
“嗯。”
江婉柔低低应了声,“如今凡事都不如我的身子重要,我知轻重。府中诸事自不必说,我心中有谱,我……我担心外头……”
陆奉在这?个节骨眼儿?出门,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生?淮翊的时候,明?枪暗箭不断,她受惊早产,险些一尸两命。
想起当初的艰难,她心中一阵后怕,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莫慌。”
陆奉安抚地轻拍她的肩膀,从怀中拿出一块黑底金漆的腰牌,上面?龙飞凤舞一个大字——“禁”。
“这?是禁龙司的调令,见此令如见天子,可任意调用禁龙司的兵马。此外京城诸军,如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见此令,莫敢不从。”
陆奉把令牌塞进江婉柔手中,握紧她的手,“我在府内外留有探子,常安也留给?你,不怕。”
陆奉想得如此周密,倒让江婉柔受宠若惊。
冰冷的令牌棱角分明?,她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磕磕绊绊道:“夫君……这?般重要的东西?留给?妾,是否不妥?”
此物之贵重,单一句“见此令如见天子”便已明?了。听陆奉的语气,除了皇宫护卫帝王的禁军,此令可调用京城中任意一支兵马,这?……也就?比兵符差点儿?,圣上竟把这?般重要之物赐给?陆奉?
陆奉就?这?样……轻飘飘给她了?
江婉柔神情恍惚,恍在梦中。
“死物而已,无需多?虑。”
陆奉不在意道。当年陈王趁幽州大军前往议和地时,突袭幽州老宅,挟持老弱妇孺,血流成河。前车之鉴在此,他不敢大意半分。
尽管有皇帝的承诺,陆奉从不会把冀望系于旁人之身,他自己的妻儿?,他护得住。禁龙司的精锐,他多?数留在陆府周围,只带了一些亲信和几位能人异士。倘若真对上陈王余孽,他一人一刀亦不惧。
“那妾就?收下了。”
江婉柔握紧手中的令牌,目光忐忑,又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徒增烦扰。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反握陆奉的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了热源,在里头翻江倒海。
她看着陆奉,认真道:“夫君放心,妾一定保护好自己跟孩子,等你回来。”
陆奉如此相护,她不会辜负他的一番情谊。为母则刚,当年那么难都把淮翊养大了,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她难道还护不住自己?
她叮嘱道:“您在外万事小心,不用记挂妾和府里,我……我等你回来。”
烛火摇曳,暖光四溢,夫妻俩眼神对视交织,房里弥漫着脉脉温情。
忽地,陆奉脸上微变,皱眉道:“他……刚才是不是动?了?”
“是呢,孩子也舍不得你。”
江婉柔还没有发?现不对劲儿?,嗔道:“趁现在,你多?摸摸他,说不准下次再见都生?出来了。”
陆奉眸光凝重,看向江婉柔,问她:“那,之前……”
之前?
江婉柔瞬间福至心灵,想起自己曾经恃孕生?娇,几番捉弄陆奉。
糟糕!
方才的离别之情骤然消散,江婉柔神色讪讪,尴尬道:“之前……之前孩子也动?,这?一回,可能是听见父亲出远门,格外欢快哈哈……”
在陆奉黑沉的眸光中,江婉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也越来越虚。
离别在即,她倒不担心陆奉对她做什么,只是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格外固执,单说教就?够她喝一壶的。
江婉柔看向陆奉,男人面?容冷峻,凤眸、挺鼻、薄唇……过了一会儿?,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下一刻,雪白的双臂如蛇般缠绕上男人的肩膀,唇齿相依,由?浅入深。
她缓缓闭上眼眸,如同一只小舟,任由?狂风骤雨侵袭。
***
既然一定要走,与其离别伤怀,不如早做准备。
翌日一早,江婉柔早早起身,为陆奉准备南下的行囊。
换洗的衣物是一定要带的,春夏之际,乍暖还寒,除了夏日的薄衫,她没忘给?他放两件厚衣裳。陆奉不爱佩戴香囊、玉佩等饰物,省了江婉柔不少功夫。
南下须得乘船,水上不比地面?,难免会遇到风浪、下雨,她为陆奉准备了挡雨的蓑衣、斗笠和厚实的披风。
除了衣物被褥,江婉柔还备有常用的药材,治个头疼脑热不成问题。尽管陆奉说他没有晕船之症,以防万一,她依然在行囊里放了几片生?姜。
剩下的一些小物件,如水囊、麻绳、匕首、碎银等,江婉柔尤嫌不够,杂七杂八地,一大早,竟收拾出三?口大箱子。
尽管不用她亲自动?手,折腾几个时辰,依然把她累得脸色苍白,翠珠端着一碗参茶过来,心疼道:“夫人,您歇口气儿?吧,大爷还有三?日出发?,不急。”
“这?才哪儿?到哪儿?,日后还有得添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