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遇见被先皇罚至麈尾堂的恭王赵明棋。
“这书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向他们下跪哭求?”他衣衫华贵,气质稳如华月,随手翻了翻,了然,蹲身问缩在墙角的幼年曲浅之。
“难道你喜欢这牧犬图?”
赵明棋身后站着两个人,都是锦衣玉带眉目如画的贵公子,他们出手帮曲浅之打废了抢夺他书册的两个人——1个断腿,1个失禁。
腊月寒冬,那两人倒在地上,哀呜求饶。
粉雕玉琢的曲浅之吓坏了,懵懂中点头。脸颊的大颗眼泪被拭去,他眨眨眼看到赵明棋面目端稳儒雅,眸光如景星庆云。
他捏起曲浅之稚嫩柔软的下巴端详着探究一番,继而唇角一挑,道:
“虽你还是小童,也该早早知道世间万事多有不公,嫉妒艳羡是没用的,哭泣哀求更没用。人活一世,上跪天,下跪地,除却这些,没有任何人值得你落泪屈膝。”
他说的云淡风轻,言语间却是目空一切的狂妄。
“想要就自己去争取,你想从豺狼口中抢食物,首先就要成为豺狼,齿要比它利,力要比它大,然后或撕或咬,折骨屠皮、鲜血淋漓,无论何种手段,争就是了——”
“明白吗?”
幼年浅之猫瞳一样的眸子盯着他点头:“嗯,谢谢哥哥。”
声音软糯,是孩童不自知的、纯粹的依恋与折服。
赵明棋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掸了掸他的脸,伸手——幼年曲浅之便落入一个温暖怀抱。是他从很小的时候便极其渴望的、像极了父亲的拥抱。
从此,在麈尾堂内,幼年浅之有了恭王赵明棋的庇佑。
再也无人敢忽视他。
但赵明棋只在麈尾堂呆了三年,便被先皇召回——从此一别,直至七年后汀芳涧再见。
时间变了,身份也变了。
花月留痕亭上。
“呃嗯别、受不住了……”曲浅之哀求,继而在极致癫狂中笑出眼泪。
此时此刻曲煜堂已深睡了吧?
不知他会否梦到自己的儿子?梦见自己的儿子是男宠。
即将权倾天下的男宠……
一只黑鸟自亭檐飞起,凄鸣一声后滑向夜空奔向真正的明月,它身后亭台、山岳、院落越来越远,最中心的那两个白点痴痴缠缠结在一处,幻化成夜幕中唯一的暖光。
彻夜贪欢。直至薄雾熹光入帘陇。
曲浅之在迷糊中听到赵明棋吩咐下人:“查一下曲寒川,还有他夫人,但不要惊扰,有什么异动随时报给我。”
闻言曲浅之睁开眼睛,不知是不是劳累一夜的缘故,眼框泛红。他们是同类人,赵明棋想得登至尊,曲浅之想位极人臣,他们都想要被瞩目。
有些人怎么瞎了也不安分呢?
曲浅之侧了个身,浑身酸痛难耐却有清凉感从身后传来,想来烟霞玲珑盅确实胜过琥玉生肌膏,是专治那处的灵丹妙药。
也催情。
想到前一晚亭中挥霍一空却更觉空虚的醉仙欲死之感,曲浅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抠着旁边早已凉透的玉枕痴痴呢喃。
“库尔勒……”
知道曲寒川恶心坏了,胤红星直接带曲寒川进了最近的温泉茶肆里。这家是永安城中唯一的闹市温泉,尽管池子是人工砌的,但对于又脏又臭的两人来说也是极难得了。
胤红星要了间上房,在掌柜诧异的目光中将曲寒川的手拉到自己肩上,道,“别拘束,这样快一些。”然后打横抱起他。
曲寒川环上,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把自己洗干净位居头一位。
进房间,踢门落锁。
胤红星正视线,不顾反对,三下五除二将小恩人剥了个干净,然后温柔的“丢”入水中。
曲寒川扑腾两下后靠在池边,脸色微红,纠结着问:“我是不是太脏了?把你也弄脏了。”
那倒不是。
手上柔韧触感犹在,曲寒川清瘦腰也极细,他坐在氤氲中,如清水出芙蓉一般。胤红星声音微哑,问:“钻进水里好些了吗?”
“嗯。”水波微漾,暖意环绕,曲寒川嗅着淡淡的硫磺味道觉得像重活了一番。顿了一会儿侧头轻问:“池子很大,你也洗洗吧?”
动作间,那细白颈子拉出一道荡心动魄的瑰丽线条,颈侧水珠滑进锁骨凹陷处,清清亮亮的聚成一个家。
胤红星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道:“好。”
进了池子,才发现水色澄明,一切景色都纤毫毕现。
不大的房间内氤氲环绕,四周都是潮湿热气。
曲寒川没话找话,道:“今天那两人,是九王赵明棋,那个对你……是十二爷赵枝玉。”
“嗯。”胤红星用目光标记他,答。
“你用了什么暗器?”曲寒川问,修长的腿在水中动了动。
“针,银针。”胤红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针细又韧,可入骨,疼但不会伤人性命。酒楼外有一些着常服的哨兵,他们步法张弛有度,有的携带军衔,并不普通。”
曲寒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