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本想像上次一样拉着墨昀就跑,但这次墨昀身体并不在梦境之中,东方天他能施展的能力有限。青衣仙君一挥手,两人之间便盈起一道青色仙障,穷奇一爪拍出,也只在仙障上留下一道涟漪。青衣男子将墨昀放上仙鹿,抬眼看向在障外咆哮抓挠的穷奇。
“别费力气了,回去告诉他们,到青龙宫来寻人。”
眼看着青衣仙君带着墨昀消失在自己面前,穷奇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了一句“孟章!”背后火翅一展,便向着南方翱翔而去。
文曲星君立刻掏出云水镜,在上面比划了几下之后拉着哮天拔腿就走。
“走,去找司命。”
于是静谧河畔只余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无措的宿和。
墨昀在看到仙鹿之后便进入了陵光的回忆当中,对于自己做了什么全无印象。回忆休止之后他的体力和精神双双告罄,直接陷入沉睡。
万年间青龙上神除了陵光之外还是头一回抱着人回来,七星首角宿本来还在替自家上神修剪盆栽,一抬头见孟章抱着一个少年回来,手一抖,直接将一根主枝剪掉了。盆栽被毁孟章倒也没在意,只一边向内殿去,一边吩咐角宿道:“一会儿或有南方天贵客盈门,你替我好好招待他们。”
角宿一脑袋问号,但看上神无心多言也只能垂首应下。谁知刚放下剪刀就听门口有人来报——
第一天府宫主座司命星君求见。
青龙宫自六千年前陵光上神闭关之后便鲜有南方天仙人踏入,时隔多年迎来南天之客,角宿本还想着客气几句,谁知司命进来一张口直白又锋利。
“青龙上神何在?”
还没有哪位仙人如此不知礼数,角宿心头不悦,脸色一沉,刚要开口便听脑中上神传音过来。
“叫他进来吧。”
再怎么看不过眼也不能违抗上神之意,角宿整肃了一下情绪,淡淡道:“请星君随我来。”
内殿之中灯火通明,墨昀双目紧闭躺在一方卧榻之上,身后巨大木质屏风上青龙浮雕五爪尖利抓向四方,当中龙首须髯烈烈目光威势难挡。
司命见墨昀唇色泛白,脸色亦见灰败,立刻便上前伸手摸上他的脉门,确认只是魂魄不稳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你。”
身后孟章的声音淡淡,司命起身并未转头。
“想见陵光何必拿一个孩子做借口?”
孟章走到卧榻另一侧,打开手中一方金丝木盒,将其中药丸捏出,司命皱眉,欲要开口阻拦便看孟章抬眼看了过来。
“安心,这是帮他固魂聚气的药物。”
“他的魂魄因何不稳?”
司命看着药丸在墨昀唇边融成一道青雾,顺着唇线渗入口中,没过一会儿墨昀的脸色便红润生光。孟章直起身,轻轻挥袖,卧榻上方青雾蕴出一道仙障,似是担心司命有疑问,他将落下的青丝拨回肩后,这才开口。
“这孩子体内有陵光的部分神力,因何存在我不得而知,但刚才他似是入障,引得体内这部分神力躁动,连带着魂魄差点破体而出,这道仙障也是为了帮他固魂,你可安心。”
“直接让穷奇带他回南方天不是更好,何必将人带到青龙宫来?”
司命看着仙障当中熟睡的墨昀,手指在袖下紧攥成拳,孟章绕过仙障,望着门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苦笑。
“你也说了,我想见她需要借口。”
“一个不知前事的孩子,何必将他牵扯进来?”
司命话语间隐带不满,孟章深吸一口气,又复长长吐出,转身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探究。
“你同这孩子非亲非故,是以何身份来问我这句话?”
“你也同他非亲非故,又是以何身份将人扣在此处?”
司命并不接招,把话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孟章目光绕过司命看向他身后的墨昀。
“他体内有朱雀之血。”
见司命面色如常,孟章的目光便更加意味深长。
“你不惊讶,看来很早便知道这件事了,有些事情我需要搞清楚,但要搞清楚这些事我便需要先见到陵光。”
司命不欲同他多言,转身自榻上抱起墨昀。
“借口已经找到了,他入障同你有关,再留在此地不利于修养。”
孟章见他要将人带走也没再强留,只是当人经过身侧的时候忽然开口。
“天庭可以不需要神存在,但这天地间并非无神更好,她若出事并非幸事。”
司命冷笑,顿住脚步,侧过脸望着孟章。
“上神若真的这么想,也不会陪着她任性胡闹九世,第十世的命簿已经写好,若是上神改了心意,可随时找我修改。”
说罢他未给孟章回应的机会,抱着墨昀快步而去。
于是陵光带着荧惑和柳昴二宿冲进青龙宫后,便只见内殿空空如也,只有孟章独坐其间。
荧惑同着孟章从来没有好脸色,他环顾四周一圈,最后才将目光停驻在孟章身上。
“墨昀呢?”
孟章拿起茶壶,为匆忙而来的几人斟满茶水,才抬头悠然道:“刚才被人接走了,此时应是在回家的路上。”
陵光闻言转身便要离开,但行至门边眼前盈起一道青色屏障,她顿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向孟章,孟章手撑着下巴,看向她的眼里带着跨越六千年的风霜。
“他人没事,倒是诸位…有些事是不是该趁此机会说个清楚?”
墨昀揉着眼睛确认了好半天,才确认自己竟真的躺在南方天自己卧室的床上,久睡之下脑子还略有些昏沉,他掀开被子下床想要找杯水喝,结果身子晃荡之下脚趾碰到了床角,尖锐的痛感立刻将人叫醒,身子一歪他重新倒回床上,抱着自己的脚趾龇牙咧嘴地叫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