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见有小贩挑着担子准备收摊,我买了几个包子,蒸热了的。”
他从怀里掏出那包一直被捂得暖暖的包子,递到她面前。
戚央央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但如?今她知道他不是自己当年要找的恩人,人淡如?菊,对?他是一点发问的兴致也提不起来了,“大人自己吃吧。”
声音平静疏离得跟什么似的,裴陆戟愕了一下。
“你?不恼我?”
他没来以前,戚央央一直独坐黑暗中思考着事?情,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救姨母,想着被她辜负过的那个救命恩人,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见着了,忙得很,他突然走进来跟她说话就很烦。
可她知道大寺狱这边现在是他说了算,想救姨母或许要从他身上?着手,这才?不情不愿地?看向?了他:“裴大人,你?派人来捣了我给你?办的洗尘宴,当着众人的面跟我和离,逼我姨母和离,是希望我生恼?”
看着烛火下她清澈可见火光摇曳的眼睛,他错愕。
这会儿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国公府,督察司捕快和大寺衙差闯进去抓人,把满庭绉纱灯盏都踩烂,门?庭前那些精心摆布的花卉盆栽都掀翻、踩碎了,花瓣零落泥沙外翻的情景。
“我。。。”他一时间?觉得有股酸涩闷在胸腔,怎么也宣泄不出。
那方的戚央央已经开始闭上?眼睛酝酿情绪,可惜酝酿了好久,她终究找不回不久前对?他的那些牵肠蚀骨的感觉了。
“抱歉,我。。。我再试一次。”
她努力地想找出一丝对他因爱生恨的感觉,好表现出来让他快意恩仇,说不定他就能答应她要求,可惜她努力了很久,最终只能挤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感觉。
“裴大人。。。我。。。我恨你?,很恨很恨。”她自己说完这话,都感觉没劲极了。
裴陆戟看着她,心底没由来腾升起一股恐慌,手脚冰凉,身体如?堕寒窟。
为什么。。。刚才在国公府的时候,她明明还。。。
那时她尚且会看着他亲手毁坏她所做一切而伤心、难过,他心里虽不舍,但还是明白,那是因为对?他还有情,她才?会那样?的伤心。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就真的因为,知道了他不是她当年要找的那个人,就可以彻底抽身得这么快吗?
之情戚央央在他面前曾失口说出,他对?她有救命之恩时,他就已经开始提了心,并且安排了残影下去查探,当时查探出戚家当年确实有派死士悄悄潜入敌军的俘虏营,想要偷偷救出一个战俘。
只可惜,羌人哪有那么容易对?付,戚家派出的死士无一不死在暗道里,悄无声息的,戚家也连一个战俘都救不出。
戚家女前脚刚刚从活死人窟出来,后脚没多久戚将军就明知是死局也要派死士潜进,不是为救至亲的话,就只能是替至亲报恩,救出对?至亲有救命之恩的人了。
裴陆戟这些日?子里隐隐有些预感,他总觉得,戚氏喜欢他、掏心掏肺待他好,兴许不是无缘无故的。
他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也接受不了。
看着他在失神,戚央央用手在他面前晃呀晃,把他唤回来,“大人,我很清楚,我爹和兄长他们?不是那种会贪军饷的人。他们?早在十几年前那场车壁大役中丧生,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肯投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贪呢?”
“可偏偏这桩案子却要在他们?死后十几年才?突然说查出,平添我父兄一个污名,想必也对?你?没什么好处,我一早答应与?你?和离,想必你?也不必费尽心思用这种事?逼我。”
“只有我姨母,你?大概是恨极了她,不愿她再留在国公府,你?若想报复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最在乎的人伤心,也就是让我伤心,让我父兄背上?污名是让我伤心最好的办法。”
“大人你?成功了,我现在确实无助极了,也很后悔浪费了十年的时间?在你?身上?。只要你?一日?不杀掉我,我也会拼了命去与?你?对?抗,但你?觉得你?浪费了人生那么多年来仇恨、去报复,真的值得吗?人生有几个十年?”
她怨是怨的,但她的这种怨怼,出奇冷静和智,掺杂不了一丝感情,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他低下头,嘴角是僵硬的,“让我杀了你?,一解心头之恨,助我消除仇怨,是吗?”
他靠近她的时候,看见她下意识皱眉,将身体后挪半寸。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不是畏惧,也不是曾经爱过多强烈的恨意,只是像时人不喜肮脏蝇蛆般厌烦的抵触罢了。
他双拳紧攥,不死心地?朝她凑近,伸手拽过她的领口,将她拉近自己,低头强行吻下去。
戚央央起先是激烈抗拒,到后来自知力气抵不过他,已经十分知时达务地?放弃了抵抗,保存气力。
只是,她的唇一直厌恶地?紧抿着。
裴陆戟难以承受,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像往常她喜欢的那样?吻她、轻贴着她。
明明。。。明明在淮东的那时,她还会为了哄他把药吃了,不惜把那颗他从喉咙里抠出来扔在牢狱地?上?,沾满泥灰的药含到了嘴里,温柔耐心地?一点点撬开他唇,和他唇齿相交。
可是现在。。。现在。。。
戚央央紧闭着双眼,闭严唇齿,不论他怎么碰触,就是死死不让。
谁知他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疯狂地?对?她使出各种花样?,墙壁上?二人的影子都几乎融合为一,她仿佛在经历着一场殊死的搏斗,死也不愿意让他得逞。
最后她感觉他冰凉的指尖抚上?了她背脊的皮肤,心底的那种厌恶的感觉腾升至最大,力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猛地?挣脱掉他手的禁锢,伸手抽掉发间?的簪子,用簪尖对?准了他。
尖锐的簪尖没能成功刺破他喉咙,在即将刺中他脖颈紧要筋脉时,被他用手心挡住,可簪子却直直扎进他手心,鲜血流了一床。
央央浑身抖个不停,身子还在为被他碰触过哪些地?方而排斥不已,然后就感觉到他紧贴在她锁骨上?的脸庞,沾了些冰冰凉凉的液体。
他先是浑身变僵,随后头伏在她肩上?大笑起来,笑得带动她身体也一抖一抖的。
她眉头皱了皱,不知哪来的力气,嫌恶地?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趴在床边抵着胃恶心地?呕吐。
第26章他不断地笑,笑出了眼泪……
高?桌上放着的?那袋包子掉了下来,里?头的?包子从黄油纸包里?滚出,滚得四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