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翻红薯藤的时候,河边村满山坡的都是翻红薯藤的社员。
前几年砸锅吃集体饭,现在集饭没吃了,活还是集体干。
和谢爱莲相邻干活的是一陈家妇,叫牛大花的。
俩人平时没龃龉,一起干活,嘴上自然不闲着。
“老谢,你家老大是不是该相看起来了?”牛大花突然问谢爱莲。
“是该相看起来了。”谢爱莲点头。
生儿子多,表示家里以后的劳动力多,可得先养大,给娶一房媳妇。
等真到能当劳动力顶用了,又添孙子了……
这一世,就是当牛做马,累死为止。
“有哪家姑娘上眼的吗?”牛大花又问。
“……”谢爱莲摇头。
见状,牛大花便压低了一些声音,“石桂香的女儿年岁和你家老大正好相配啊。”
谢爱莲听着,面露犹豫。
石桂香那人,可不太好相与。
倒不是怕干不过她,而是,“同一个村的,年纪倒也合适,不过,养女攀高门,怕是难说成。”
石桂香是个嫌贫爱富的,牛大花自然也知道,只是村里哪家有女儿的,不想攀个高门呢?
“嗐!咱们也不敲锣打鼓,能不能成,也就是提一嘴的事,要是回绝了,也只是丢了一句话呗。”
既然牛大花都这么说了,谢爱莲便笑说,“那就麻烦老姐姐你了。”
这个事,回家后谢爱莲也没提。
没影的事,提它做什么?!
接下来几天,她和牛大花在山上干活,河边洗猪草什么的遇到,但俩人谁也没再提。
这天,牛大花突然找上来,还没说话,就先‘呸!’了一口。
谢爱莲暗道,这是在石桂香那里吃了挂落吧!
果然,牛大花好是一通骂。
谢爱莲倒是不气,“一家有女百家求,人想攀高门,这也正常,倒劳你费心了。”
“就这事,到哪里去说,你家老大都不算埋汰她女儿啊,她要不同意,只管不同意,也没谁会说她什么。”
牛大花嘴里一通突突,“就她石桂香想屁吃……嘴里全是粪,真是讨人嫌。
你说你家老大,长的端正,长的高,就是清瘦了一点,但也老实,干活利索,眼里有活,也有劲啊……”
谢家莲给她倒了碗水,扯了扯嘴角,忍着没问她,石桂香具体说了什么恼人的话。
总归就是,觉得牛大花去提一嘴,都嫌埋汰她女儿呢!
虽然但是,隔天谢爱莲就回了一趟娘家,又和村里几个关系亲近的妇女也打了招呼,看哪里有合适王方兵的姑娘,给说和说和。
可惜那些专门给人保媒拉纤的人都收敛了,毕竟‘媒贩子’,也是贩子,要被抓去批,都没地儿讲理。
又隔了小半个月,牛大花再次上门来。
说是石桂香还真的找给陈美如找了一户镇上的人家,条件好,一天能吃上一顿干饭,一两个月能吃上一回肉呢。
说到这,牛大花咽了口口水。
不过,马上又哼笑一声,“就是吧……那男的是个二傻子。”
谢爱莲:“……!”
“一天能吃一顿饱饭,一两个月能吃肉,确实是条件好,像我们家,当初‘砸锅炼钢’……早就没吃集体饭了,我家却一直用一只补钉叠补钉的锅呢,颜色都是青的,可没油过几回。”
闻言,牛大花嘴角扯了扯。
该说不说,她家的锅,耳子那里那裂了一点,每回补锅的进村了,都没舍得补呢。
不过,她还是嗤笑了一声,“穷还有救,傻可没得救了。”
“……”呵呵,可人家不还是宁愿将女儿嫁给二傻子。
牛大花没注意到谢爱莲的脸色,一个劲的说石桂香不拿女儿当人,只管卖个好价钱,恨不得让陈美如赖在男方家里不回来了,balabala……
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讪笑两声,扯了些别的,匆匆走了。
不过,一如牛大花所说,王方兵个子高,长相不丑,老实勤快,还不至于没人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