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想了许多,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踹了贺宴舟一脚的模样?,当时贺太傅抱起他?,他?一身泥哇哇哭着,小君子的仪态也顾不上了。
真是神奇,自己明明如何也想不起那件事情,现在一见?到贺老太傅一张脸,便全然想起来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老太傅笑了起来。
贺老太傅一阵恍惚,仿佛眼?前人又?成了那个笑得狡黠又?调皮的小女孩儿。
那个时候,他?可没给她父亲好脸色呢,秦总兵一个当将军的,在他?一个教书的面前赔礼道歉了好久,也不怪他?狠心?,他?孙子当时裹了一身的泥,哭声简直快要震碎他?一双老耳。
在这一场对视中,贺老太傅成了那个率先挪开目光的人,他?侧头看着自家乖孙,这就要被那女子欺负一辈子了,真心?疼乖孙啊。
叹了声气,还不是得继续替他?筹谋着。
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地、且不损害两方名声地、有理有据地将秦相宜娶回来呢?这是个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
太傅没想到自己到了晚年,竟能被这么一个问题给困住。
像正常结亲那样?,叫个媒人直接上门,是万万行不通的,人家要说,你?贺家之前来说亲的还是秦家大小姐,如今不成了,立马改口换成秦家姑奶奶,这也太不体面了。
可贺宴舟又?是明着要求的,要家里?风风光光给他?把人娶进门。
贺太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风风光光把人娶进门,真是头疼得很。
转眼?看贺宴舟倒是乐得自在,一双眼?里?只有他?的相宜。
秦相宜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神,她现在没有任何想法?了,她也想不出任何。
要不就这么依着贺宴舟来呢,贺宴舟看起来,真的很好依靠呢。
她的眸光缓缓扫向贺夫人的背影,贺夫人穿着一品夫人的朝服,端端坐在那儿,为她隔绝了一大部分的目光,气质温和娴雅,秦相宜觉得,多年过去?,自己又?一次被当做小辈照顾了。
贺夫人也是极让人安心?的人。
这一刻,她忽然什么不想思考了,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安心?享受这一晚的宫宴,有美食与美酒,有舞蹈与奏乐,而她再不用?像往常一样?提心?吊胆地待在宫里?,她在贺夫人的身后,便是有靠山的。
在宫女的服侍下,她净了手,抬眸望去?,忽然想起来,今日铃儿也要入宫呢。
若是拿着她的请帖,应当是坐在十分靠后的位置。
她抬眸朝四周望了望,在大殿靠后一些的角落里?看到了秦雨铃,以及正看着她纳闷的张斯伯。
秦相宜抬眸与他?对了许久的眼?神才对上,在张斯伯看过来的时候,她往秦雨铃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前与张斯伯还有有过几次点头之交的,后来虽说她没有选他?做结亲对象,两人也算是好聚好散。
也正因?如此,她才任由家里?人让秦雨铃拿着她的请帖进宫,张斯伯应当不会在意。
她隐约记得他?当初……是个挺爽快大气的人。
如今一身官气,看起来倒是圆滑了许多。
张斯伯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她身前坐着的贺夫人,心?里?更是明白。
秦相宜身侧就坐着朱家的女眷们?,与铃儿的位置相隔甚远。
但她也没有办法?,秦家如今在青京城里?的确就是这么个地位。
家里?人想让铃儿进宫,也是做了让她提前来朱家人面前混个脸熟的打算,毕竟她今后嫁了朱家,此生的一番事业便都要在朱家后宅完成了。
一想到这里?,秦相宜少不得想替侄女儿打算打算。
虽说嫂嫂待她并不好,成天阴阳怪气的,但她心?里?并不太当回事,最伤她的也只有母亲。
一码归一码,秦相宜看着侄女儿如今局促不安的模样?,心?里?也不舒服,秦家确实不如当年了,自己当初入宫的时候,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想到这里?,秦相宜俯身向贺夫人叫了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