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平复后不久,余震触到幻境边缘,又传来一阵闷闷的回声。
四周硝烟弥漫,可还是可以清楚看到,南山翊的长枪被褚苏劈开了。
长枪不再,南山翊幻象也随之消散。
浮休镜无远远站在高处的护身结界中俯瞰战局,瞧见这一幕,浮休有些惊讶:“神君长枪竟被硬生生劈开了,难道我们败了吗?”
“不急,”镜无紧盯战场,良久,待到硝烟散去,她才道,“我们没败。”
镜无控制魔方,将天火之术收回,操控结界下行了些。
浮休这才看清,空中有道人影正在直直下坠。
人影身上遍布淋漓恐怖的血迹,方才还不可一世、徒手迎战的少年此刻就像浩大世界中的一叶浮萍,似乎一阵微弱的风就能把他吹跑。
“虽说天火之术一年只能用一次,但他和底下结界里的那个废物都无法再有动作了,”镜无道,“而我们两个还完好无损。”
“是啊!”浮休一拍脑袋,悟了,“咱们去把他们做掉不就行了!”
随着褚苏失去知觉,他罩在姜策玉身上的结界也随之消失,失去结界庇护,姜策玉肉身完全暴露在战场残迹之中。
天火残渣虽然细小,但也蕴着致命魔气,眼看碎渣就要砸到姜策玉身上,他体内突然涌出一股无比淳厚的气息!
气息迅速包裹住姜策玉,形成一个新的结界挡住天火碎渣,与此同时,还分化出一个小的支流,卷住了要坠落到地面的褚苏,将他一齐扯入结界之中。
“……”浮休愣了会儿,不可置信地道,“镜无,这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他不能有任何动作了吗?这股气息是怎么回事?!!”
镜无眼中也流露出惊讶之色:“……我也不清楚。”
她将指尖放在额头中感应片刻,眼中惊讶神色更为明显,许久,才叹口了气,道:“送他们出去吧,这幻境,被破了。”
“为什么?!即使有结界,咱们就这么耗着他们不行吗?!”
“不行,结界气息诡谲,放之任之,会伤到幻境本源。”
镜无凝视结界,拧起了眉。
分明是修行正道心法之人,体内怎么会有如此强悍可怕的魔气。
再次转醒,已是黄昏。
还未完全清醒,幻翊的声音先钻入耳中:“没想到这小子比我看到的更加有趣。”
褚苏揉揉脑袋,费力坐起,看了看幻翊口中的‘这小子’。
这小子还昏迷着,脸色嘴唇皆是苍白无比,怕是昏迷前被吓得不轻。
褚苏摸了摸姜策玉脉搏,确认他还没断气才转向幻翊。他身体状况不佳,不想再生事端,客气道:“先前您说过,破了镜花幻境,便让我们见南山神君一面,现在是否可以兑现诺言了?”
“当然可以,我自不是言而无言之人,”幻翊笑道,“不过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想得到手札,得尽快说服主人。”
听完这番话,褚苏很突然地联想到幻梦中的日晷。
他骤然意识到,那哪里是什么日晷,分明是用来记录第一关任务进行到第几天的定时器!
他离开摧云山时,日晷指针已经接近第五格,迎战天火后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对时间流逝完全没有感知,现在什么时辰、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多久他全然不知。
褚苏不清楚任务失败会有什么后果,但天火带给他的威慑力与死亡威胁无比真切,就像是他在幻梦中死去在真实中也会死去一般,这般看来,任务失败的结果绝不会美好。
“留给我的时间还有多少?”褚苏问。
幻翊:“一个时辰。”
“啊?”褚苏难得感到焦急,“那烦请让我尽快见到南山神君。”
“如你所愿。”
说罢,幻翊走到南山翊石像前低吼了几声,接着回到自己的石像位置。刚站定,它身边忽然聚拢起一层一层的碎石,很快,碎石将它全部包裹,又重新成为石像模样。
与此同时,南山翊石像上的碎石一块块脱落,他的面庞随着石块掉落慢慢清晰,和幻梦中的天火幻影逐渐重合。
姜策玉亦在此刻悠悠转醒,刚刚坐起身来些,看到眼前这一幕,又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南山翊似有所感,睁开眼,视线首先便落在了姜策玉身上。
他说不上是什么神色,但是配着眼角那颗醒目的泪痣,褚苏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有些哀伤的。
虽然留给褚苏的时间不多,但眼下姜策玉的情况,却让他更无法安心。
“南山君,”褚苏扶起姜策玉,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我看他对你反应颇大,请问你是否知道这其中是什么蹊跷?”
南山翊声音淡淡地:“此人被我胞弟南山离占了身子。”
“胞弟?”
“不错。”
“可是他为何要占姜策玉身子?”
南山翊叹了口气:“阿离当年作恶太多,被九重天的奉瑾神君困在了镜花幻境中,为了从这幻境中出去,他必须占据入境人的身子,随着入境人出去。”
他目光移向褚苏,又道:“他选择此人的身子,应该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你。”
褚苏:“……因为我?”
“阿离自身没有法力,只能附身于凡人之躯,然而镜花幻境因存天火之术,几乎没有凡人能破,可他若想要出去别无他法。因此,他必须找一个他认为足够强,强到可以突破天火的人作为依靠。”
南山翊从台阶上迈步下来:“在入境之人中,阿离判断你最强,而他通过幻境窥探你的记忆,认为此人于你而言十分重要,所以他占了此人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