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扶着他的人开口道。
他慢慢将官上瑄的身体扶稳,心想这个人几近一米八的个子,怎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此时扶着他,直观地感觉这个人瘦得只剩下骨头,硌得手疼。
官上瑄只感觉头痛欲裂,眼前全是小星星:“不太好,我看不见东西了。”
强烈的不适感使得他的眉毛紧皱,微微细汗从额角沁出,他举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无意中向后一瞥,余光中映入的脸庞竟然和之前暗自调查的玄通律所档案中的照片重合在了一起。
身后的人正是自已这次寻找的目标,玄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褚衡。
官上瑄心中暗喜,感叹自已这运气简直爆棚,就算是一边中暑一边迷路,也不耽误目标就这么自已送上门来。
褚衡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是外地人?”
思绪至此,官上瑄急忙拉住褚衡的手臂,漆黑的墨镜之下没有半点血色的唇露出了自以为爽朗的笑容。
“谢了,如果不是你我估计就要脑震荡了。我走了半天就遇见你这么一个人,相遇也是一场缘分。”
褚衡:“……”
官上瑄见褚衡没有反应,戏瘾还没发作完,强忍着不适继续发癫,“所以,还得继续麻烦你照顾我一下……”
随即伴随着新一轮头痛袭来,官上瑄的腿又软了下来,这回踏踏实实地栽进了褚衡的怀中,失去了意识。
褚衡虽然很想把这个墨镜男从怀里扔出去,但是十指真实地触碰到了官上瑄滚烫的体温,再抬头看看那毒辣的太阳,犹豫再三,还是把扶住官上瑄的手又紧了紧。
我是王婶儿的侄子
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
官上瑄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嘎吱作响的吊顶风扇。
风扇的翅膀正在缓缓转动,吹出的风却带着一股热气。
官上瑄撑起骨节分明的双手,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发现自已在一张单人床上,房间内的柚子香味随着头顶吹来的热风将官上瑄围绕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褚衡端着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碗走了进来,看见官上瑄已经坐了起来。
官上瑄皱了皱眉,这碗看起来比他岁数都大。
“你醒了?”褚衡缓缓走向床边,“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中暑了,我给你冲了一碗解暑药,你喝了吧。”
官上瑄继续皱眉,“喝药?什么味的?我喜欢草莓味的。”
褚衡愣了一下,他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中暑把脑子热傻了,怎么从刚开始就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药是苦的”,出于礼貌,褚衡还是回答了官上瑄,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
官上瑄最是受不了苦味,他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盛着药的勺子就已经递到了唇边。
他微微一怔,顷刻间,浓烈的苦味就已经从舌苔散开,席卷全身。
就在他痛苦地在苦味中挣扎的时候,褚衡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知道盲人走路都会拿着导盲杖,可是你怎么没拿呢?”
褚衡没有抬头,视线落在手中搅拌的汤药上面。
“……”官上瑄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搅,无暇顾及褚衡的提问。
没有听到回答,褚衡抬眸看了看床上的人,发现此人虽然双目空洞无神,脸色惨白,但是模样却是棱角分明,英气十足。
但是此刻这张帅脸的表情却十分难以言喻,或许是中暑还没缓过来吧。
想到这,褚衡顺势又向官上瑄的口中喂了一勺汤药。
“……”官上瑄很想澄清自已不是瞎子,但是又一勺苦药不容分说地进了口,苦得他额角渗出微微细汗,硬生生说不出话来。
褚衡继续问,“你应该不是稻荷村的人吧,你是跟谁一起来的?我帮你联系一下吧,毕竟你看不见,自已在乡道上乱走很危险。”
官上瑄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刚才自已戴着墨镜,又因为中暑看不清,才让褚衡误会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误会了……或许对自已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挣扎着将口中的苦药咽了下去,这一下,悬着的五脏六腑终于碎了。
他眨了眨因为苦涩而泛红的双眸,扯着嘶哑的嗓子,“我只有自已一个人,送我来的人早就走了。”
“走了?就留你一个人在这?”褚衡有些惊讶,视线正好撞上官上瑄的闪着悲伤的双眸,随着心底的一丝柔软被触动,对官上瑄原本仅有的一点点同情心瞬间飙升了许多。
“实不相瞒,我是一个孤儿。”刚才的功夫官上瑄已经编好了故事,开始胡咧咧,“我六岁的时候,一次我爸喝醉后,用啤酒瓶子把我的眼睛扎伤了,之后我就看不见了。十岁那年我爸在工地被铁架子砸死了,之后我妈终于嫌弃我是个累赘,有一天晚上消失不见了。”
口中还未褪去的苦涩持续刺激着官上瑄的味觉,他的眉心拧得越来越紧。
“后来我就被送到福利院了。在福利院里,别的孩子都欺负我看不见,总是抢我的食物,抢我的玩具。我为了不被欺负,只能强颜欢笑地讨好他们。”
官上瑄的眼睛始终直视着面前的门框,但是余光已经扫到了褚衡看着自已的表情,充满了同情。
他忍住心里的暗爽,继续胡扯,“我能活到现在,唯一支撑我的信念就是我的姑姑了。她就住在稻荷村,她叫王春莲,我这次来就是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