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他脸侧的掌印都还清晰,在冷白的脸颊上泛开一片可怖的红肿,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安静地做出决定。
“你管不了我。”
话音落地,一个音一个音地落在风里。
这才是真正的不容置喙,没有回转的余地。
二十余年过去,程嘉也终于学会了他所谓的情绪稳定、遇事冷静,天塌下来也要喜怒不形于色,但却是在这一刻。
在这要与他划清界限的时刻。
多么嘲讽。
夜晚的风在空旷安静的场地上呼啸而过,两个人隔着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对视着,仿佛空气都要冻结成冰。
程之崇看着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很冷。
夜色寂静无声,蝉鸣仿佛都消逝一瞬。
程之崇最后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总是不喜欢讲话的。
一边强调称呼和威严的重要性,一边理所当然地觉得儿子是他的物品,拍拍板就可以做出任何决定,不需要当成一个“要平等沟通”的存在。
身上被搜过,手机被收走,一边一个成年男人站在他身后,连夜的航班,回到南城,然后回到这里。
程之崇大概觉得不必跟他多说,因为程嘉也每次“关禁闭”出来,都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按照他的规划进行下去。
有时会不忿,有时会愤怒,有时会沉默,情绪上下不定,但总归是没有出过差错的。
他总会长大的,总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的。
第七天,房间门开,程之崇走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
“想好了吗?”他出声问程嘉也,同时抬手瞥了眼腕表。
他刚从会议上下来,还穿着西装,在另一个会议开始前,见缝插针地来验收一个项目的成果一般。
程嘉也依旧躺在那里,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声音刺激,不适地皱起眉,然后又缓慢地松开眉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程之崇这会儿倒不急,颇有耐心地等待着。
感官剥夺一段时间后,意识反应会变慢,这是常见症状。
过去也常见的。
只是这次他学聪明许多,没有无意义的哭闹和反抗。
二十多岁了,也确实该长大了。
程之崇想着,又瞥了一眼表,然后再看他。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程嘉也躺在那里,用同样一双漆黑的眼睛回视他。
好片刻后,他才缓慢地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是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
相反,那双眼睛平静,清亮,而又锐利。
程之崇沉默了两秒,垂眼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
程嘉也闭了闭眼,又睁开,没有回答。
秘书站在门外等候,比了个时间到了的手势,提醒他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