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意识到崔煜不是省油的灯后,庆安帝便一直打算把崔煜赶下台。
曾想过用其他官僚来制衡崔煜,但那些人都不成器,被崔煜打压得在朝堂上一声不敢吭。
又想过其他办法折腾崔煜,而崔煜跟背后长眼睛似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事逢凶化吉,就连前不久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活下来!
本来是打算今日设一场鸿门宴逼迫崔煜卸职致仕,哪料这狗东西堂而皇之领着崔家兵大摇大摆来了未央宫——
他这皇帝做的也太憋屈了吧!
而眼下不是硬犟的时候,于崔煜于自己都没好处。
深吸一口气,庆安帝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最近寡人噩梦缠身,怕邪祟扰心,便叫了将士戍守于大殿之外。不想惊吓到了崔爱卿。尔等还不退下!”
那些将士这才收起武器。
崔煜眼底闪过一抹嘲弄之色,抬手挥了挥,身后的将士也跟着收起武器,却这么直挺挺隔着雨幕站在外头。
仿佛只要庆安帝说一句崔煜的不是,他们就能给诸位来一场免费的箭雨。
直到戍守大殿的将士退到两边,朝着这里弯腰作揖,崔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才撑伞牵着姜晚星走进殿内。
“阿——崔太师,崔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许久未见姜晚星与崔煜,姒辰安看似作揖规规矩矩拜着,那一双眼睛却都要黏到夫妻二人身上去了。
崔煜与姜晚星俱是浅浅颔首示意,这疏离的态度让姒辰安愣了愣,随后耷拉下了脑袋,慢吞吞坐回位置。
阿父阿母不要他了……
一场饭吃得味同嚼蜡,酒过三巡,崔煜以军务秘事为由,十分“恭敬”地与庆安帝一同离开。
姒辰安早就没了胃口,这会儿更是不想待在这难熬的地方,又或许是少年人独有的脾气,站起身来伞也不撑,就这么淋着雨来,淋着雨去。
已经被酒染上醉意的他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雨势越发的大了,隐约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这才转头看去。
身后的人撑着把伞亦步亦趋,似乎是走得急了一些,那狐裘边缘早已被雨水浸湿,发梢的末端也都是雨珠子。
“早春寒凉,殿下不打伞回去,会得风寒的。”姜晚星递来一把伞。
姒辰安愣了愣,偏过头去梗着脖子开口:“不过是些小风小雨罢了,死不了人,我才没那么病弱。”
随后又转身朝东宫走去,却走得没方才快了。
别扭鬼在怄气呢。
气刚才自己不认他呢。
姜晚星摇摇头,三两步上前,打开另一把伞撑在少年郎的头顶,直到两人走进东宫,姒辰安这才停下脚步,猛地挥开另一把伞,一下扑到她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将自己养育大的人,闭上的眼角处有水光闪过,不知是泪还是雨。
“三年了,三年了!皇宫和太师府只隔着一条街,我被他关在东宫出不去,可你来去自由,为何不肯入宫来看我?为何不肯!我数了三载月桂花开,等了三回候鸟归来!”
少年低吼着,沉闷嘶哑的声音宣泄不尽这三年积压的情绪。
可姜晚星知道,他委屈坏了。
无人在乎他想做什么,只在乎他能成为他们期待中的什么。
小孩儿负重前行三年,压弯了她养了他多年一直挺起的脊梁。
“小七,我若时常入宫来看你,那今日站在这里的我,便不是全须全尾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