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你是不是挺享受这种「优等生」模式,冈田小姐?”他开口。
“看在你跟我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个令人不满的讽刺口吻。”我用食指有些无礼地指了指他的额头。
“ビヨッ(piyo),”仁王吐了吐舌头,“抱歉。”
“没听出来你有多抱歉,”我把抹布扔进水桶里,一个跨步站上了讲台,“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成为「优等生」的好处吧,仁王君。”
站在教室最后的仁王拉开椅子坐下回道:“洗耳恭听。”
“现在就是第一个,永远都会有人愿意听你说话,并且绝大多数时候会相信你。”我微微躬身,“而第二个,「优等生」不会做错事。因为即便你做错了,那些相信你的人也会在你之前帮你找好借口。第三个,也是我本人最无法割舍的。在第一个话语权之外,你会获得与之相匹配的支配权。比如说,我说什么就会有人去做什么,我做什么也会有人去做什么。”
“哦——”他把单音节的语气词拖得老长。
“第四点,以上都是胡说八道,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是「优等生」了。”我摆了摆手从讲台上跳下来。
“第五点,”仁王补充道,“讲台刚刚擦完,交给你了。”
我呸了一声,弯腰拧干抹布,擦掉我的脚印后又说:“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听你说话,这点确实很令人心动不是吗?”
“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虽然我如今能这么调侃自己,但是过去有一段时间我极端反感「优等生」或者「模范生」这样的称号,大概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最为严重。那会儿我和真田弦一郎终于从比拼老师奖励的小星星数量,上升到了算数课谁拿的满分比较多,以及英语课谁的听写拿了第一名。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仍然会在体育课上比赛谁跑得更快,甚至会朝着彼此大喊「我的爷爷师父最厉害」这种幼稚的话。
小学生版本的真田尚未进化成后来的「黑面神」,再加上他那时候可没有什么「爱的铁拳」技能傍身,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乖乖仔小少爷。然而我虽然因为受师父的影响所以为人较真,但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会拉着刚认识的手冢国光在海边吹一夜风的拉面店丫头,要让我时刻保持模范形象几乎是一种折磨。就好像自从我跨进「优等生」行列以后便意味着不能犯错了,周围会有越来越多的声音不断强调着,像我这样的学生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得怎么利用「优等生」身份建立话语权,只因为自己被旁人定义了就莫名恼火。可是我不想输给真田,所以我又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让老师批评我,我只好把怨恨转移到了这些称号上。
好在后来我慢慢摸索出了一些使用窍门,从被动优等生成长为了主动优等生。
或者再借用仁王的一句评价,他说我和柳生都是欺诈优等生,是那种绝对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还让大家都相信的人。
听到这段话的当时我和柳生异口同声回复道:“多谢夸奖。”
至于真田,我时不时挺怀念当年的那个乖乖仔。一旦把他惹急了就会脸红到说不出话来,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欺负这样的弦一郎让我比较有成就感。然而现在的真田弦一郎,就算大榜被我压一头,也只会冷着脸看一眼排名就走人。甚至他宁可去走廊尽头的c组找柳莲二询问大题的解法,也不愿意开口向邻座的我借卷子。
等等,这样好像也挺有成就感的。
比起冰帝的万年第一迹部景吾,立海大每次大榜的前十名几乎都在变动,不过所谓的变动也就是固定的十个人谁上谁下而已,在前三里咬得最紧的自然是我和真田,我们的名字十次有八次是紧紧挨在一起的,剩下两次大约会是柳生比吕士或柳莲二这二位竞争心接近于零的朋友出现在了我们之间。
立海大最知名的神之子幸村精市由于长期住院和严重的偏科,基本与大榜无缘。他的偏科究竟有多严重,大概就是每次考试前真田一定会花至少三天帮他恶补生物和化学笔记的程度。
然而,中学会考全校第一不是以上提到的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个用「优等生」嘲讽我的家伙。
到底谁才是欺诈优等生啊?
天真的我还是从柳生那里听说的,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一种喜欢在考试中给自己控分的生物,其学名为仁王雅治,别称为骗子。
天神大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此类物种灭绝。
“你知道狐狸九尾活千年的道理吗?”柳生看我双手合十闭眼祈祷的样子这样说着。
我睁开眼看向他:“我只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
他愣了一下也看向我的眼睛,几秒钟后我们俩都笑了。
秋季学期正式开始了,每一个和我一样从中等部直升到高等部的立海大土著都知道,新一届海原祭即将拉开序幕。
事实上我们总是在暑假里就开始做准备,这是一年内最大型也是最正式的活动,绝对不是短短三周就可以筹备好的。因为今年我是高一,所以算是高等部的新人,百分之八十的压力都已经被高二和高三的前辈承担了,最后分配到我这里的,也就是一些小事罢了。
今天中午我刚打开便当,都没来得及吃下第一口,就收到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邮件叫我去帮忙拿东西。于是我放下筷子快步奔下楼,连忙把厚厚一叠刚刚打印好的邀请函内页送到了外联部。我一边推开门一边对还在和外校的社联负责人通话的部长招了招手,他看着我点了点头而后又把注意力放回电话上。见他手里还拿着半个啃过的炒面面包,我这个饿着肚子的人心里也平衡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