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琼枝样貌好又安分听话,且一介孤女极好拿捏,侯夫人连她的意思都未过问,当夜便将她塞到了儿子房里。
元琼枝稀里糊涂嫁了人,但也懂得从此之后裴含舟就是自己的夫君,自己要满心满眼地对他好。
直到一夜又一夜,余情未散,夫君便冷脸赶她出去,从不允许她留下过夜。
有时她娇弱无力,起身慢了,他不耐烦只冷冷一句:“动作快些。”
元琼枝以为,裴含舟从不喜欢她。
瞧着那颗捂不热的心,她也慢慢歇了对裴含舟的心思,
她这样愚笨的人,能找个地方安身立命就很好,其余再多奢求一分都是她过于贪婪。
不久后元琼枝有了身孕,当初关于裴含舟无法再延续后嗣的传言霎时烟消云散,荣襄侯府重归平静,
而随着裴含舟双腿恢复,终于能再度行走,他先前的亲事也重新被提起。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婚之前,一向乖巧听话的元琼枝却不见了。
裴含舟接到元琼枝不见了的消息匆忙追出,却在山岸边找到毁损的马车与半块染血的裙裾,山崖下是湍急水流,无人能活命。
当夜,裴含舟为取消亲事被打了整整二十杖,
他满身是血出来,负伤继续寻找元琼枝的下落,
可即便他没日没夜地找,甚至去掉了半条命,却始终没再能把她找回来。
夜梦
◎明珠美玉,摄人心魄◎
湖水寒冷得刺骨,明婧柔一入水,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被野兽在撕咬。
她根本不算会水,仅仅只有在水里扑腾片刻不使自己沉下去的一点本事,不是她不惜命,只是不得不为之。
若今日又蝉没有跟来,她还是会有此一举,兵行险招,只是又蝉来了,便更顺理成章了。
明婧柔使劲在湖水中扑腾着,又高声喊道:“救命……救命!”
动静越大越好,她不拼命挣扎,就别指望又蝉会替她呼救,说不定趁着夜深人静巴不得她溺毙在湖中。
冰冷的湖水几次没过明婧柔的口鼻,她沉沉浮浮,很快连手脚都冻得失去知觉,她看不见烛光到底有没有朝她过来,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活下去。
终于,她的身体不再被湖水拖着往下。
明婧柔的神志慢慢恢复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
她咳了几声,又咳出不少咽下去的湖水,然后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
旁边有人拿了她方才扔在湖边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披风也很快就湿透了。
人群中似是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向她,明婧柔抬头望去,只见当中有一人被众人簇拥着,长身玉立,渊渟岳峙,身着一件大氅,玉冠高束,面容冷峻英挺,凤表龙姿。
她从没见过萧珣,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明婧柔连忙低下头去,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又蝉见到萧珣过来,早就已经跪倒在地上,当时明婧柔落水她是想立刻悄无声息地跑掉的,没想到转身却被萧珣一行人堵住,此时带着哭腔道:“殿下明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萧珣挑了挑眉,眼风在又蝉身上扫过。
一时他没有说话,旁人也不敢出声。
这位承安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自幼就娇纵惯了的主儿,除了宫里几位主子再加上康顺大长公主,还没人敢抢在他前面开口。
跪在地上的这个丫头已经坏了规矩了。
许久后,当浑身湿透的明婧柔几乎要被冷风吹得冻晕过去,才听见萧珣开口,冷冷道:“本王还没问你话,急什么。”
又蝉吓得连连在地上磕头,这回不敢再说话了。
“你来说。”萧珣的手指从里挑开身上的大氅,指了指明婧柔。
明婧柔点点头,谁知一开口,却发现自己身上抖得厉害,冻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婢……奴婢是被她……给推下去的,”明婧柔嘴唇打着颤,舌头都仿佛打上了结一般,既像是冻的,落在别人眼中又像是怕的,“如果不是殿下正好路过……奴婢就死在里面了……”
萧珣斜眼瞥了瞥身边的人,立刻便有人上前来问她道:“大晚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来这里……练舞,听说过几日府上会选人去宴上献艺……”明婧柔一五一十答道。
那人又问:“练舞你不回去练,却要跑到这里来练?”
若不是身上实在冷得没有一丝儿热气,明婧柔或许要被逼问出一身细汗来,这萧珣果然不是个好糊弄的。
明婧柔定了定神,道:“奴婢人笨,素日总是得罪人,所以……”
这时已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上前来,在萧珣跟前低声回话道:“回禀殿下,确实如她所说,这丫头在她们那里人缘不好,大抵是都排挤她,这才大半夜避开人出来的。”
明婧柔认出来这是第一日她来时,领她进府的吴管事,她们那个小院子平日也是这位吴管事在管。
吴管事许是见又蝉已经不成了,这才想保下明婧柔,免得双双折进去,不然连他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又蝉此时已心知大事不妙,浑身抖如筛糠,和落了水的明婧柔也没什么两样,但仍极力想为自己辩解:“奴婢真的没有推她,她心机重分明就是故意跳下去想陷害奴婢的!”
方才细问明婧柔话的那人闻言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退回到萧珣身边。
只见萧珣却是轻轻用手揉了一下额头,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琢出来的一般,周身上下却有一股迫人的威压,令人连看都不敢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