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静尧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接电话了。
“点啊,金导。”麦鸿诚在电话那边得意洋洋地说,“听讲你今日同女演员有好激烈的对手戏呢,你还好吧,要不要帮你叫白车(救护车)?”
平时还好,麦大制片人心情一得意,就会冒出粤语口音。
金静尧说:“没死。”
麦鸿诚:“哇,那是拍得好顺利咯……”
“你很闲吗,找个班上吧。”
金静尧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电话那边的麦鸿诚:“……”
金静尧没有立刻回到片场,而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又拧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里,他回忆刚刚结束的这场戏。
的确很顺利,甚至比他想象中更加顺利。
也许要感谢黎羚在片场给他上的“课”,也可能在早以前,他已经十分确信:别人都不可以,只有她是不同的。
否则他不会来找她拍电影。
正如周竟有病,阿玲就是他的药。唯一的药。
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
金静尧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她说要教他怎么演戏,那就继续教下去吧。
早晨在无人的片场,他其实很想问她,是不是只要对手戏的演员有问题,她都会这样无私地提供帮助。除了他之外,她还帮过谁。
但只要不问,就不会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只要扮演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她就会继续挡在前面。
第15章
金大导演走了。
但他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黎羚愿将之称为一副见效最快的退烧药,只是被看了三秒钟,小鹿乱撞的心就凉透了。
眼前那些绚烂的大烟花,啪叽一声,全部都掉进了黑暗的湖水里。
“不会。”她坚强地对副导演微笑道,“其实我已经丧偶多年了。”
一阵寒风刮过,片场突然陷入一片古怪的安静,或许幻觉里还传来了乌鸦的惨叫声。
副导演沉默片刻,尴尬地说:“节哀。”
事后,黎羚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个瞬间,对于“可爱”这两个字,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可能是因为很少有人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她本来也不是会被人夸“可爱”的长相。
刚出道时,倒是有很多人夸黎羚“可造之才”“可塑性很强”。很久之后她才想明白,这些话比起赞美,更像是一种包裹在糖衣里的陷阱。
她也听到过不少“可以吗”,这看似是请求,实则是要求。回答“可以”,通常意味着要吃很多苦头,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而回答“不可以”,则往往要立刻滚蛋。
再后来,她变成了“可有可无”。这个行业里的小演员大多如此,饰演着千篇一律的角色,很容易被替代和遗忘。大浪淘沙,哪怕做一粒沙,能存活的也只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