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似乎也没有?旁的路可以走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个到底她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她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或许自由没有?那么重要,或许名分也没有?这?么重要。
但尊严是重要的。
寄人篱下的时候,被人肆意打骂,尊严零落成泥的滋味并不好受,被人随意打骂的滋味也不好受。
那样的日子是噩梦,是她避之不及的噩梦。
她永远都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当了?宋怀川的姬妾,她以后的身?家性?命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与其?说他是她的丈夫,倒不如说他是她的主人,她事事都要看他的脸色。
这?样的话,她同笼子中的鸟雀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将来他娶了?妻子,她还要侍奉主母,将来主母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她的小主子。
她有?那么多?的主子,她需要看那么多?人的脸色。
若是她不幸有?了?孩子,再不幸将孩子生了?下来,将来她的孩子也会日复一日过她这?样的日子。
仅仅是想?到了?这?种情况,姜明月就?觉得心跳声不断加快,压抑得快要喘不过去了?,不行,她绝不能过那样的日子。
她不要再过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回忆似乎是一只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人扑了?过来,恨不得将她的血肉都撕咬殆尽。
一滴清泪缓缓从她的眼眸中坠落,翻来覆去了?许久,姜明月好不容易才算是睡着了?。
入睡前,她依稀听见了?雨滴掉落的声响。
“原来你这么怕死啊。”……
翌日姜明月起?身?的?时候就发觉天气?凉爽了许多,她睁眼盯着米黄色的?床幔,刚到古代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判断时间,每日都是?被旁人喊醒的?。
后来到了竹园伺候,没人能喊她了,她担心起?晚了会惹得主子不快,每日竟然也奇迹般的?起?来了,但?是?直到现在,她还是?分不清时辰。
这几日作息愈发混乱了,时辰更是?模糊不清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了耳中,即便是?躺在床榻上也能清晰地听见雨声,这一场秋雨裹挟走了夏末大部?分的?余温,天气?似乎瞬间凉爽了许多。
即便是?昨晚很晚才睡,但?是?因?着天气?凉快了许多,姜明月也不觉得困倦,她只是?穿着一丝素白的?中衣,披散着长发,起?身?下床直接走到了窗边,伸手径自将木窗推开了。
果不其然,今日果然下了一场大雨,豆大的?雨珠连绵成线从空中坠落,就连雨珠砸在灵柩上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她下意识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去接雨珠。
冰凉的?雨珠砸在掌心,四溅开来成了朵朵雨花。
冰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姜明月的?思绪顿时更加清明了。
清秋与清玉早就在西厢房门口等待许久了,此时听加了木窗传来的?动静,下意识不约而同朝着木窗看?去,只见姑娘穿着一袭素色中衣站在木窗旁边,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容貌清婉,眉眼看?起?来干净又?澄澈,仿佛是?一朵纤尘不染的?玉兰花。
也怪不得世子素来不近女色,如今却偏偏看?上了姑娘。
只是?不知为何,姑娘的?眼底似乎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
美人娉婷而立,眉眼纤纤空盈,当真是?人在画中游,一举一动都是?动人心弦。
清秋率先回?过神来,她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清玉,清玉这才匆匆回?过神来,两人端着铜盆一同走到了屋内伺候姑娘洗漱。
姜明月虽然不喜欢旁人在身?边伺候,可总归已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姜九姑娘了,她已经能勉强自己接受了。
屋内还是?没有梳妆台,她坐在桌子前?,清秋一遍给她挽发,一边轻声道:“姑娘,府中昨日已经备好了许多物件儿和衣衫首饰,只是?昨日姑娘在睡觉,奴才们不敢惊动姑娘,这才没有送过来。”
“姑娘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今儿个便让奴才们送过来。”
“不必了,老夫人的?丧事最重要,”闻言,姜明月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语气?微微一顿,继续道:“况且这样就很好,我不觉得屋子里面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那些衣衫首饰也都用不上,对?了,你知道世子现在在哪里吗?”
清秋倒是?没想到姑娘竟是?会主动问起?世子的?行踪,她替姑娘挽好了发髻,“姑娘,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按照规矩,世子今日应该还是?在梅园守孝。”
听闻此话,姜明月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心事重重,她用早膳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两口就作罢了。
随后她便道要去找世子,让清秋与清玉先回?去歇息。
清平二十?六年九月初八,雨幕连绵不断,瓢泼大雨似是?人间泪一般无穷无尽,大雨从天而降冲刷一切,微微泛黄的?树木似乎也再?次焕发出了勃勃生机,青黄相间的?叶子挂着绵绵不断的?雨珠。
天地间这场大雨似乎是?能够冲刷尽人世间的?一切黑暗和腐朽。
姜明月撑着一把月牙黄的?油纸伞朝着梅园走去,她今日还是?穿着一袭白色的?丧服,鬓边戴着一朵小?白花,模样更显楚楚可怜。
偶尔有溅起?的?雨珠弄湿了她的?绣鞋和裙踞,她也不在意,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