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不给爷留灯了。”明卿抬起头,用力撑着微微酸涩的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胤禛深深看了一眼对方,随即移开目光,喉头干涩难耐地轻咳了一声。
“好,福晋歇息吧。”
明卿目送着胤禛渐渐融入黑夜的身影,双眼倏地通红,直到紧紧握着的拳头传来一丝刺痛,她才收回了目光。
她真是疯了,疯了。
猛地捂住双眼,不知过了多久,明卿才又恢复如常,一如既往地梳洗换衣,一如既往地歪在软榻上看着话本子,一如既往地熄了灯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平躺着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就这么看着垂落的穗子,不愿闭上双眼。
胤禛来到了耿氏的院子,瞧着灯火通明的地方,如此热闹欢快,可是他的心却静寂无声。
李氏,他要先冷着,甚至要提拔一个能与李氏抗衡的女子,挑来挑去也只有耿氏比较合适,这两个都是眼下最不安分的人,他只需给耿氏一些体面,让她和李氏互相牵制,就能省很多心了。
“四爷,妾身已经准备好热茶。”
耿氏福身行礼,虽有羞涩,却不怯懦,反倒因为爽朗大方的态度,免去了不太相熟的两个人的尴尬。
大清早前院就派人来打过招呼了,今晚胤禛会宿在她这里,这可是后院里头的独一份呢!耿氏不敢耽搁,令人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自己则是沐浴熏香不敢马虎,只盼着能够长久留住胤禛的心。
知道消息后,耿氏恨不得把府邸上上下下逛一个遍,只是她还是知道藏巧于拙的道理,目前还不宜太过招摇,徐徐图之才是。反正,主子爷第一次入后院就越过了侧福晋李氏,来她的院子,这府里的人又不全是瞎子,如何还敢怠慢她呢?
胤禛点头,兀自越过耿氏坐在了主位上,漫不经心喝着茶,心思却飘向了远处。
她睡了吗?睡得好不好,会不会踢被子?她真的不给我留灯了吗……
胤禛心不在焉的,显然对于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要是其他院子的女人出手,亦或是正院抢人,说不定就走了。坐以待毙可不是耿氏的性情,她可不是会轻易错失良机的女子,主动之类的事情,只要能奏效,没什么不可以的。耿氏想着这些日子听来的事情,忖量着说道。
“四爷,您听说了吗?近来太子的脾气愈发乖戾了,前些天还打死了一个奴才,真是吓人,您知道吗,太子他似乎……”
耿氏有许多宫中的人脉,但凡闹出一点儿动静来,总是瞒不过下头的宫人们,继而传入她们这些亲眷的耳里。
太子不得圣心,耿氏早有耳闻,诸位皇子更是蠢蠢欲动着,尽管胤禛向来性情寡淡,甚少和朝臣来往,颇为淡泊皇权,然而正是如此,耿氏才想试探试探他,也许胤禛心里还有些许追名逐利的野心,不过是对眼下的局势看不透。要是说些太子的秘事可以发掘胤禛野心的,她又何乐不为呢?后妃和皇子府邸里的格格,她自然是更愿意做皇帝的女人了。
再不济,聊这些男子都愿意说的话题,能促进她和胤禛的关系,也是值得的。
胤禛眸光冷冷,觑着自以为是的女子,他以前怎么发现耿氏是这般的愚钝呢?
“四爷?”胤禛的目光太冷冽了,耿氏内心忐忑不安地收住了还没说完的话,心虚地望着对方,小小声喊了一句。
“你胆子很大,竟敢议论大清储君,谁教你的,是耿德金让你说的吗?”
耿氏心惊,顾不着其他,猝然跪下,惶恐不安地解释道。
“妾身失言,请四爷原谅,妾身以后再也不敢妄言了,再也不敢了。”
胤禛冷笑着,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好像一只慵懒的黑豹,随时会飞扑出来,撕咬猎物,声线平静地说道。
“不该想的事情就别想,不要给自己和你娘家带来灭顶之灾。”
“妾身以后不敢了。”
耿氏心里还是有点失望,多好的机会啊,抓住了就了一步登天,反之只能永远匍匐在别人脚下。
胤禛懒得和耿氏多说其他,话已至此,若是还要
有野心,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消的。女子有上进心,他并不在意,在适当的时候也不介意拉人一把的,只要她们能把握分寸。
“起来吧。”
耿氏吁了一口气,这是第二回,她感受到胤禛身上那种恐怖的压迫感,让人不自觉臣服,这样的男子,耿氏不相信他真的这般无欲无求。
“四爷,天色已晚,妾身伺候您更衣?”
胤禛微微皱着眉头,心里十分抵触。
“不必,你在里屋等爷。”
这样也好,有时间再换一件寝衣,耿氏想着,温顺地福身,进了里屋。
胤禛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疲乏得很,又喝了一杯茶,才叫了苏培盛进来伺候。
“正院熄灯了吗?”
“回主子,已经熄了,院门也关了。”苏培盛低声回答。
他很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要为主子高兴呢,还是要为主子担心,只能规规矩矩地伺候着,不敢多说一句其他。
胤禛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正院的方向,并没有因为苏培盛的回答获得半分的松快,好像有一颗石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所有事情都了无生趣。
独自走进里屋,耿氏身着水粉色的纱衣,长发散落在胸前,羞答答地坐在床边,一双眸子漾着满满的情意望着他。
摇曳的红烛跳跃着,暖色的灯光让耿氏多了一分娇柔,入眼的皆是美景,然而却没有触动胤禛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