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可能。”梁绕西的声音轻轻的,好像也没了力气。
“怎么不可能?”何径话里溢满了不快,却是咬着牙道尽,他不服,从四年前就开始了,“哥的性取向我从四年前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能?这四年来,我就喜欢哥,为什么哥要躲开我。”
何径看不清梁绕西的眼睛和表情,梁绕西一直沉默着,不似以往,这一刻他的温和柔软都浸在了黑暗里,禁忌丛生,没有选择。
一股清晰的力将何径剥离,他被梁绕西推开,梁绕西不置一词,只是扭头上了台阶,何径眼疾手快双手钳制他的手腕,“哥,我求你了。”
梁绕西身形一怔,没料到何径的坚持。
“我只当你是弟弟。”他挣脱开何径的手,声音大了些,“你不是喜欢我,不要执迷不悟了。”
“我没有执迷不悟!我不懂,为什么许秩可以?他可以亲你抱你占有你,我只能在一旁远观?如果是因为我是你弟弟这个原因,那我宁可这辈子都不做你弟弟。”
梁绕西呆住了,他回眼落到了何径的视线里,何径的眼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原来他和许秩的关系,何径都看在眼里,他以为的秘密,如今三言两语就道破了。
“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喜欢你之后,我就越发厌恶这个身份,你一辈子只把我当弟弟,我必须藏好我所有的感情,凭什么?”何径站在了与梁绕西齐平的台阶上,他高过他,他终于看清楚他眼里所有的情绪,是迷惘、不解、失落,“凭什么?梁绕西,我喜欢你这件事,就这么见不得光吗?”
“我每次最讨厌自己的时候,就是眼睁睁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自己却只能以‘弟弟’‘邻居’的身份站在你身边,梁绕西,这些对我太不公平了。不想藏了。”
何径低下头,他伸手碰到了梁绕西的脸,梁绕西下意识躲开,于是何径的脸上只有一道苦笑。
“我想过了,即便以后你打我骂我也好,我们关系变差也好,我都要把这件事说完。”
梁绕西依旧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大脑虽然混乱,可何径的言语像无形的刺,一根根扎在他心间,没有疼痛,只有酸和酥麻,像中了毒。
他感觉到手腕的脱力,心里下了一道旨意,他不想听到再多,这跟他最初的想法不对等,他固执说:“你别再说了。”
“我就是要说。”何径的声音坚定不移,他像是豁出去了,不计后果,眼里只剩输赢,他抓住梁绕西的手,不管梁绕西挣扎多大力,他就像钢钉一样不松动一毫,他怕松了就再也握不住。
何径的话里有愤怒、口不择言和急迫:“梁绕西,我每天都想亲你,谁要做你的弟弟,做你的弟弟,这辈子我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
梁绕西不知再说些什么,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连带身体,他往后退了一步,后面只有冰冷的墙。
空间窄缩,冷空气穿堂而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手里的热源灼热难忍,犹如冰火两重天。
他在等何径主动离开,也在等自己消化这一切,可他有点累,没法思考太多,原本这一切都可以很简单,为何要打破?
梁绕西承认自己不愿面对,也无法面对,他一直在逃避,如今被逼退至此,没有退路了,他也没想到解法。
沉默着,一直沉默到何径不再束缚他的行动,主动松开他。
他没回答,因为这就是回答。何径知道了,因为以往梁绕西沉默不语的时候,很多事就下了定论。
“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何径转身离开,带走了热源。
梁绕西回到家,他靠着门,一点力气也没了,脑袋晕厥,贴着门滑落下来。
为什么是他?从何开始?喜欢什么?
屋外漫天飞雪。
冬天悄然而至。
李女士回来的这天,梁绕西并不知晓。编辑约他在咖啡馆碰面。
修改事宜商讨完,回家时,他竟然看见李女士正往家里搬行李,他忙搭手协助,忍不住怨道:“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打电话要我去接您?”
“知道你忙!”李女士自从旅游回来,成天笑嘻嘻的,每天梁绕西都能在微信上看到她在天南海北拍的照片,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哪有,我就出去一小会儿。”梁绕西帮忙提了物品,发现很沉,“这是什么?”
“哎哟,这不是蒋女士买的雕塑吗?我拿错了,你帮我送到对门去吧。”
梁绕西:“这也能拿错?”
李女士解释:“我们买了一对呢,估计弄混了,还不是为了给你和何径保保平安。你快送过去,别让人好找一顿。”
即便不太情愿,梁绕西也别无他法,他步履维艰、行动迟缓地来到对门门口,蜗牛似的按响门铃。
他在心里祈祷别是何径给他开门,可当门打开时,幻想破灭。
明明有一周没见过面,梁绕西却觉得过了很久。
何径见到他,眼神稍有异动,很快恢复如初,只把目光看向一边,问:“有什么事?”
梁绕西大大方方地说:“蒋阿姨有个东西塞错了,我给你拿过来。”
“稍等。”何径趁机看梁绕西一眼,不紧不慢往里喊,“妈——”
蒋阿姨来时,梁绕西用余光偷看了眼何径,发现何径视线没再看他,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只是莫名有些憋闷。
蒋阿姨谢过梁绕西,握着他的手,热情不已,感谢道:“绕西啊,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吧?”
梁绕西心里一噎,嘴边的话不知怎么开口说下去,最后笑笑道:“没有,阿姨,没怎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