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爽,我就是不想让他去见宋北遥!”萧昀要气哭了,“去年我来府上不慎摔断了腿,休养一个多月寂哥哥也只看望过我一次。宋北遥他凭什么,寂哥哥每天都去看他!!呜呜呜呜……我八岁就认识寂哥哥了。”
“可那位是侧君啊,是殿下的夫人,殿下待他又怎会同常人一样。”张伯头疼道。
“呜呜呜呜我不管,等我回去,就让阿爹去向陛下提亲,我要做太子妃,我也要做他的夫人,呜呜呜……”
张伯不说话了。
“张伯……”萧昀哭得一抽一抽的,“我还没吃饱,把筷子给我吧。”
“……我去给小侯爷重新拿一双。”
……
冬日天黑得早,酉时未过半天色便已全黑了。
太子府的晚膳时间是随着裴寂的时间来定。裴寂若是白日朝政繁忙,回府晚了,晚膳时间也晚,回府早了,晚膳最早酉时便可用。若是在外有酒宴,裴寂也会提前通知张伯,今日不必备晚膳。
原先太子府只有一位主子,而今算是有了两位。只不过宋北遥未得召去膳厅用膳,下人们都是将备好的膳食盛好了,一到酉时便直接送去宋北遥院中。
裴寂从膳厅出来后,在府中浅浅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烟暖阁。
他停在院外,并未迈进去,远远的看到院子里,主屋亮堂着。
“殿下,不进去吗?”侍卫曲岚在一旁问道。
裴寂黑而沉的眼眸在主屋凝了一瞬,收回视线:“今日就不去了。”
到了夜里,璃都再次下起大雪,第二日院中便积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坑。
冬日严寒,花草凋零,烟暖阁的院子里,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松树矗立不倒。
宋北遥的伤口已经从里到外全然结痂。这个身体更加年轻,早前又有练武的底子在,伤口愈合速度挺快,再加上用的都是上好的药,已经能穿上宽松衣裳,下床走动走动了。
可他再瞧瞧凌风,完全跟没受过伤一样,拿扫帚扫雪,搬东西,收拾屋子,一点儿都不费事。
终究是真会武功,就是不一样。也不知等他气运值刷高一点,身体都痊愈后,能不能跟在凌风后面学个几招,以后回现代拍古装戏,兴许还用得上。
凌风正左右忙活着,冷不丁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扭头一看,宋北遥正盯着他,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他悄咪咪握了把雪,晃悠到宋北遥面前,一把撒到他身上:“盯着我看什么呢!”
雪很快从衣服上掉落,宋北遥悠悠道:“幼稚。”
“切,不就大我一岁,说我幼稚,那你呢!”凌风不服。
“我比你大……”六岁不止。宋北遥突然意识到,按他原先的年龄来算,他和裴寂其实是同龄人,穿书后变成十八岁,一下小了裴寂五岁,倒是被这厮占了便宜。
“想什么呢,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的。”凌风蹦跶到跟前。
“在想……”宋北遥瞧了眼四周,指着与主屋相邻的那间屋子问,“你现在是不是住那间。”
“对啊。可舒坦了,终于不用跟你挤一张床了!”
“那旁边那间空屋子,就收拾出来给我做书房吧。”宋北遥道。
凌风瞥他一眼:“你少来使唤我,要收拾自己收拾。”
“凌风,我这不是还伤势未愈嘛。”宋北遥扯了下凌风衣角。
“那等你伤好了再自己收拾。”凌风撇开。
“凌风弟弟。”宋北遥声音软了许多,音调也较平常更清脆些。
凌风耳朵蹭一下就红了:“你,你给我好好说话。我帮你收拾还不行嘛!”人立马就跑开了。
宋北遥看着凌风的背影,先是愣了一下,倏而笑开。原来这就是撒娇的威力吗?
……
晚膳过后,天色便黑了。
裴寂离开膳厅,径直来到烟暖阁。院中三间屋子内都亮堂着,寻常守在主屋前的小厮不在,曲岚问道:“殿下,是否要属下前去敲门?”
“不用。”裴寂扫了眼主屋略微敞开一条缝的屋门,“他不在里面。”
转道走向最边上那间屋子。刚到门外边,屋门从内被打开了,小厮端着一只瓷碗走了出来,从门缝中泄出几声闷咳。
李莲生刚关上门,扭头看到裴寂,吓得一哆嗦,赶忙行礼,正要开口时,裴寂抬手打断他,轻声道:“他在里面。”
李莲生点点头。
裴寂摆摆手,示意他下去。曲岚守在门外,裴寂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不算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墙边放了一排书架,上面是空的,中间摆了桌椅。桌上仅有笔墨纸砚,宋北遥正站在桌旁,提笔作画。
他的长发很随意地半扎成髻,剩余一半垂在耳侧。整个人聚精会神,垂眸凝视纸面,笔尖有如龙蛇游走,细细勾勒出一棵覆雪的劲松。
俨然正是烟暖阁院中那个松树。
他听到开门动静,并未抬头,只柔声道:“怎么了莲生,还有事吗?”
未听到回音,他点缀完枝干后,轻呼一口气,抬起头来,一眼见到高大硬挺的男人,眸光幽深地盯着那幅画。
笔啪嗒一下掉在纸上,墨迹横扫,很快染污整幅画。裴寂掀起眼帘,看到宋北遥瞬间惨白的脸。那张脸上不再像之前那样满含笑意望着他,而是带着恐惧、惊慌,又强装镇定。
裴寂甚至能感觉到,宋北遥的眼睫都在不可控制地轻颤。心中倏而升起一丝烦躁,裴寂很快将这抹情绪压下,并将此归因为,没在那张明媚昳丽的脸上看到应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