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抬首,掀袍而跪,朗声道:“陛下,此信的确是真的,臣绝也是想得知‘主人’是谁才赴约,臣无二心,臣拿到信时,并没有署名。”
陆淮倒是实话实说,但沈侍郎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哭哭啼啼道:“将军,您怎可出尔反尔,我们是约定好的,将军,您说句话啊。”
“够了。”李晟开口呵斥,私下议论的众人也停了下来,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大臣,拱手道:“陛下,陆将军一向忠心耿耿,此事恐有误会。”
“陛下,或许有奸臣作怪也无不可能。”
“陛下,老臣相信陆将军不会做出刺杀之事。”
“陛下……”
更多的大臣站出来为陆淮说情,李晟脸色阴晴不定,沉吟片刻道:“先将陆淮押入牢狱,待朕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是。”
几名侍卫压住陆淮的肩膀将他带了下去,一同带下去的还有沈侍郎。
卓祁站起身来就要跟去,被李晟的一句“不许去”呵斥住:“查出真相之前,谁都不许去探望!”此话是说给众官员听的,更像是说给卓祁听的。
“陛下——”
“不必多言。”
李晟抬了抬手,苏公公立刻会意:“摆驾回宫。”
宫中,次日正午,因昨日之事,李晟未曾上朝,大臣一律不见坐于养心殿内批阅了一上午奏折,大部分皆是为陆淮求情,只有小部分说要尽快处置。
“还在殿外吗?”
“回陛下,还在,卓大人从昨日回宫便跪在殿外,直到今日正午也未曾离开。”
“卓祁跪了一夜?”李晟问道。
“回陛下,跪了一夜外加一上午。”苏公公回道。
“让他回去。”
“陛下,卓大人说不让他见陆将军,他便一直跪下去。”
“好,好的很,他这是在威胁朕。”李晟冷笑一声:“让他跪,看他跪到何时。”
一日转瞬即逝,天色渐暗,晚霞的余晖缓缓消散,今日的折子堆积如山,李晟整日都未离开养心殿,就连用膳也是在此殿内解决。
“卓祁还在殿外?”李晟抬首望向窗外,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回陛下,卓大人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苏公公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多说了一嘴:“奴才看了也着实心疼。”
“那你去替他跪,就不心疼了。”
“回陛下,也行。”说着苏公公就向着殿外走去。
“……回来。”听到李晟的呼喊,苏公公又折返回来。李晟沉思片刻,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随朕出去看看。”
“是。”
秋日的夜晚,凉风阵阵,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卓祁直直地跪于养心殿外,一天一夜里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多次前来劝说,却都无济于事,他依旧不为所动,一心要见到李晟。
昨夜发生了刺杀之事,李晟也没有按照原计划在秋宛院过夜,而是在侍卫的严密保护下连夜回宫,并称受了惊吓,谁也不见。
卓祁离开秋宛院后未曾回侯府,而是直接进宫面圣,李晟不见他,他也没有勉强,直挺挺地跪在殿外,并直言李晟一个时辰不见他,他便跪一个时辰。
夜半三更,养心殿内的烛火熄灭,卓祁想着李晟要休息必定要回寝宫,他也有机会见李晟一面,不料等来的却是苏公公的劝说。
“大人,陛下在养心殿睡下了,天凉,您快回去吧。”
卓祁艰难地动了动身子,直了直腰,依旧不为所动,苏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到殿门口守着。
“公公,大人还是不肯回去吗?”
“是,高统领去劝劝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高恭命令手下的御林军先去巡更,自己则来到卓祁的侧面,提起衣摆蹲了下去,道:“大人,身子要紧,将军定然无恙,不会平白蒙冤,在下送您回去,免得将军担心。”说着抬手去扶他,却被卓祁阻止。
他嘴唇干裂,声音沙哑:“高统领,你与敬辞相识多年,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做出刺杀之事的对不对?”
高恭闭了闭眸子,还是坚持扶他起身,道:“将军断不会做出此等事,定然是有人诬陷所致。”
“所以我更不能走。”卓祁感到唇上有些湿润,抬手轻碰,是唇干裂出了血,他胡乱地擦了擦,摇了摇头,道:“唯有见到敬辞才可知事情缘由,我只能恳求陛下准我去见他。”
高恭眉头微皱,拍了拍卓祁的肩膀:“可大人这般执拗,若伤了身子,又如何为陆将军伸冤?”
“我意已决,高统领不必再劝。”
高恭无奈起身,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出了一两步又停了下来,道:“我已打点好了狱卒,他们不会私自用刑,大人放心。”
“多谢高统领。”
又是几个时辰转眼而过,天边泛起鱼肚白,卓祁已经到了极限,双膝肿得老高,血迹凝固在唇上,身子也摇摇晃晃,仿若下一刻便要晕倒在地。
只听“吱呀”一声,养心殿的门不知何时敞开,李晟在苏公公的陪同下走出殿门。
卓祁身形摇晃,却还是强撑着行礼:“陛下。”
李晟看着卓祁憔悴的模样,心中有所触动,语气缓和了些:“你这是何苦?”
卓祁抬起头,身姿依旧挺拔:“陛下,陆将军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行刺,还请陛下准臣见一见将军。”
“你在此跪了一天一夜,就为了说此事吗?”李晟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向前走了几步,在距卓祁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声音听不出感情:“往昔你与陆淮总是看不顺眼,今日倒是担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