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而我绝不可以!尤其是在,那个人还如此无能,我轻而易举,就能推翻他的时候!”
他不知想到什么,倏然抬手,拔下她发髻上一支金簪。月光下,金簪光华璀璨,耀眼夺目。
“这支金簪,应该挺贵的。”他判断完毕,哼笑一声,复将其插回去,“眼下,这样的玩意,你有一大盒子,每日都可换着用。”
“但我不想,你以后会沦落到,连一支都用不了的地步。”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叹息道:“你值得最好的。当初你的生辰,我送你一只金步摇,那时候,我便下定决心: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你要住在全天下最华丽的宫殿,用着最上乘的金玉,坐着全天下女人中,最尊贵的位置。”
“可我不需要!”
明素簌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直接将头上金簪拔下来,狠狠甩到地上!
她怒声道:“你别装了,别掩饰了!你如此了解我,难道不清楚,我心里压根就不稀罕那些?你分明就是拿我当借口,实则,只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你方才一番话,都快把自己给骗过去了,我可清楚得很!你就是个野心家,不服太子登基,要自己独揽大权,不惜引发战争,祸乱天下!”
他方才看似深情的模样,又一次被冷漠取代。是啊,他爱她是真的,可谋求那个位置,只是为了他自己,也是真的。
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异类的怪物:“我儿时跟着爹娘,生活在军营,每日吃着干涩的食粮,亦不觉苦闷。我只要我的家人,能陪着我生活,一切就足矣!曾经,你在我心里,也是我的家人之一。而今看来,是大错特错!你没有亲情,亦没有良心,我……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说着,她声音逐渐蔓延上哭腔,手指颤抖着捂住眼睛,抽噎道:“明明……明明有预知梦提醒,我却重蹈覆辙……又遇上你,又被你给缠上了。”
楚昭淮以为,他们将最丑陋的真相全部说开,他心里,已经不会有任何波澜。可看见她一脸懊悔、悔恨,他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将他吞噬。
她居然在悔恨,她为何会遇上他,她居然……从不希望,自己遇上他。
他倏然攥紧她的手,将她拉着跟他走,离开花园,不知前往何处。
极度愤怒的时候,他的语调居然平淡下来:“很遗憾,你就是遇上我了。而且,比起那场梦,我们这次,更为顺利地在一起了。哼,你不觉得,我们就是天生一对吗?”
见她挣扎,死活不愿意跟他走,他干脆将她横抱起来。
楚昭淮桎梏着她,步伐加快,语气甚至轻松起来:“就像那场梦一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而天下,终究也会落到我手里。”
“那可不一定!”明素簌索性不挣扎了,目光冰冷,带着一丝得意,“你这次,恐怕要未战先败了。你或许还不清楚,我今日做了什么吧?”
“无非就是,你白天派人给靖国府递信,想告诉靖国公他们,我要谋反的情报?”楚昭淮毫不意外,“可我已经将那些人拦下了。”
明素簌摇摇头,笑道:“不止如此。今夜离府的玥青、清越,你觉得她们的包裹里,放了什么?你拦她们了吗?”
今夜,她自己本就没打算要逃跑。
她多半逃不了,干脆假装自己要逃,将递信的任务,交给清越、玥青。而今天白天,她假装让那些人递信,实则是要他们,在深夜接应清越、玥青。
楚昭淮方才,一直被她拖在花园,应该没来得及下达命令。
他轻啧一声:“……原来如此。我当时被你气得失去理智,居然遗漏了她们。你成功了。”
明素簌思忖片刻,道:“算算时间,眼下,她们多半已经出城了。所以,你还可能去集结晋王的军队,起兵谋反吗?”
楚昭淮面对突如其来的失败,居然不慌不忙,未见任何挫败。
他如实答道:“确实不可能了。京城那边,多半会提防着我。这次起兵谋反,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叹息一声:“停手吧,一切错误都还没有铸就。我在信中嘱托我爹,也是说:只有当你,开始有谋反的异动,他才会将实情禀报上去。否则,那封信永远不会起效,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
这次,他却没有应声。
原谅
两人进屋后,仍旧是一片沉默。明素簌坐于榻上,心下愈发不安。
楚昭淮居然还有闲情逸致,从容地倒了杯茶,递给她。
“吵了这么久,想必你也渴了。”他语调轻快,像是没有听见她方才的话一样。
明素簌愣怔地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她喃喃问道:“你就打算闭目塞听,掩耳盗铃,不顾我方才的警告?”
还是说,他就这么不服输,不罢休,连自己的命都要赌一把?
见她压根不接他倒的茶,楚昭淮转了转茶杯,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反倒让明素簌心底发怵。
他没说什么,自己将茶一饮而尽。
随后,抬步朝她走来,坐在她身旁。
他凑近她,叹息一声,语气又轻又慢,仿佛情人间的呢喃:“你想听我怎么说?说假话呢,你会生气,说实话呢,你又不高兴。所以,我就只好沉默以应。”
然而,此话落在明素簌耳里,却像是阴冷的诅咒一般。
沉默,往往就足以反应出一个人的态度了。
他还是不死心!
明素簌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唇瓣几乎要被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