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言抬头使劲瞅了瞅陶铁,在发现他的神色不似作假后,又回过头看了眼即将可能要“打光棍”的关小宝,秀眉微蹙,一脸郁闷。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瞎操心的陶铁,端着满脸的严肃继续清朗说,“这娶媳妇的事小言你不懂,不过我有经验。其实吧,男人(雄兽)娶媳妇都要靠抢的,现在不多学点本事,漂亮的姑娘(雌性)就看不上。再说了,我当初还有一张帅气脸勾引你呢,这孩子长成这个丑八怪模样,不多学点本事怎么办?”
关小言喉咙口一噎,将与蠢儿子有着相似容貌的男人看了又看,暗戳戳直翻大白眼。
“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养家。就这小崽子现在啥都不会干的样子,不打光棍打什么,自己都养不活,还想骗个媳妇养活他?哼,做梦!”
满满的嫌弃萦绕在空气中。
关小言收回白眼,转身抱起儿子,心里蓦地冷静下来:算了,人有病,说不通。
望着话不多说突然要走的关小言,陶铁眼里闪过几丝莫名:咋的了,他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陶铁一头雾水地急忙上前一步,“小……”
“哎呦妈呀,这厨房咋那么香,又在做啥好吃的?”闻香醒来的李老婆子,扬着一张激动欢喜的老脸,欢快十足地跑到厨房门口,嗅了口浓郁的肉香,毫无芥蒂地和屋里二人亲热说道。
门口,与李老婆子一前一后走来的王素芬,顶着一张拉长的黑脸,生冷冲道,“一大早做啥肉吃,咋这么不会过日子!”
说完,她一把挤过堵在门口咽口水的李老婆子,跨过门槛走进厨房,凶悍怒容直冲陶铁,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俗话说,老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得益于昨天丈母娘发话留下的陶铁,赶忙挤出一个诚恳笑容,好声说道,“妈,那儿肉多的是,咱们吃好点,等会儿才有力气去干活。”
王素芬眼尾半挑不挑地瞅着陶铁,直直看了他一分多钟,心里忍不住琢磨嘀咕:这混账东西还真铁了心要留在她家干活了?哼,干就干!这么多年替他白养儿子,可不得让他还回本!
王素芬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她重重地冷嗤一声,端足了架势威严说,“嗯,一会儿去地里别偷懒,好好上工,我家可不养吃白饭的,特别是那种一天到晚尽想着吃好东西的蛀虫。”
说着,王素芬还不忘拿眼隐隐斜了身后一眼,一语双关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惜,脖子老早伸长要够着看锅里的李老婆子,话没听着,人没看到,脚下鞋子蹭了蹭地面,心里头光顾着思索要不要到灶台边凑近看一看锅里的肉好了没。
身前,得了话的陶铁嘴角一咧,十分高兴地大声应和起来,“没问题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活,吃啥也不用太好,我都不挑,可好养活了。”
王素芬脸上冷意不减,眼睛仍斜瞄着身后侧的李老婆子,只见她一点自觉都没有,心里一气,一股灼热怒意涌上心头,顺着陶铁的话指桑骂槐道,“吃屁吃,以前有事不见踪影,现在一天到晚就想蹭我家的口粮吃,谁给你脸了!”
陶铁脸上的欢笑一顿,谨慎地瞅了几眼王素芬的神色,挠挠头心虚地直打鼓:咋的了,丈母娘难不成是想让他光干活别吃饭?可不吃饭咋有力气干活呢?
在心里吃饭是最重要事之一的陶铁,摸摸脑袋踌躇问,“那个妈,要不……我少吃点?”
耳朵里听到陶铁话的王素芬视线不移,见着李老婆子居然动动身子想往里走的样子,心里头一瞬间火冒三丈,“吃你个头!真是没皮没脸,这个家里哪样是你挣来的,一天到晚尽想着吃好的,恨不得肚皮装不了还想偷点走!”
陶铁心口被重重一击,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中的惆怅快要蕴满脸颊,整个人一筹莫展:……丈母娘这啥意思,是嫌他吃白食了?可他也没想偷点带走呀,他要吃肯定都是当人面吃的!
千思万想了许久,觉得自己还是必须得吃饭的陶铁,抬起头,满脸沉重地看着王素芬,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说,“妈,我一定多干点活,把吃下去的口粮都给挣回来。而且你也别担心,我要吃肯定当人面吃,那种偷偷摸摸藏东西吃的事,我一向不干。”
终于留出一分心神去瞅陶铁的王素芬,呼吸猛地一滞:……这不晓得看人眼色的混账,有你什么事?
王素芬将心中郁气生硬咽下,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乱插嘴的陶铁,指着人面气狠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没眼色的东西,和你说话了吗?你插什么嘴!”
“??”
陶铁被骂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张了张嘴巴,又无奈闭上,委屈巴巴地望向关小言。
只见她抱着孩子丝毫不在意地走出门,心里一下子拔凉拔凉,拼命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人家都说打是亲骂是爱,越骂越可爱,丈母娘是心疼他呢。
一顿臭骂发泄完毕,王素芬转过身,气势汹汹地走到灶台边上,“砰”的一声,大力甩上锅盖,当着李老婆子的面,面色沉沉地转身离开。
被甩了脸色的李老婆子,老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瞪着那还在嗡嗡作响的锅盖,气狠地咬碎一口老牙:哼,她就要喊她大孙儿和铁成过来吃吃肉,补油水!
一旁终于看懂的陶铁摸摸鼻头,发窘地避开视线:哦,原来那*些话不是说他呀!
“都在这儿做什么呢?一大早吵得闹心!”
王素芬抬起眼眸,瞥了眼怒冲冲的关铁正,比他还强势地冷哼一声,用力一顶对方肩膀,把人撞得趔趄后甩臂离开。
关铁正憋了憋,余光一瞟站在不远处的便宜女婿,心里一臊,冲着外头要面吼道,“干啥呢!一天天的风风火火,连个路都看不到,尽往人身上撞。”
一阵微风吹过,屋外完全没有回应。
关铁正干咳两声扭过脸,正眼看向陶铁,心里带点不自在地捏捏大粗手,“咳,等会儿跟我去上工,好好干活,别偷懒。”
陶铁看热闹的眼神一收,连忙点点头,比对待亲爹还真诚道,“嗯嗯,爸你放心,我别的没有,就力气一大把,肯定挣满口粮。”
关铁正飞快收回目光,当即翻脸不认人道,“谁是你爸,别乱喊人。哼,果然是个山野莽夫,光有力气没有眼力劲……”
自以为低微,却足以传遍整个厨房的粗犷男音,顺着空气传入到所有人耳中。
陶铁心塞地揉揉胸口,里头一股子闷气到处乱窜,眼里纠结得快要怀疑人生:咋回事,总不能一觉睡醒他眼睛还出问题了吧,干啥都说他没眼力劲?
——
灼热的太阳逐渐爬上云霄,热得出奇。
田间地头上,一大波人火热地围聚在一块儿,专冲着昂首挺胸站在最中间的陶铁嘀嘀咕咕,还不时爆发出高昂的欢笑声和吵闹声。
陪同一块儿被指指点点的关铁正,黑脸上蕴出点红晕地瞄了眼心不虚气不短的陶铁,心里更加堵得慌。
“都干什么呢!不想上工,过年也不想分口粮了是吗?”
关铁正粗嗓子一出,许多靠在一起偷着议论的乡亲们急急站直身体,避着他挤眉弄眼摇摇头,领头人一招呼,三五成群的齐齐散开,走到远处……
“诶,你们说大队长家那鬼女婿咋能站在太阳底下嘞?也不怕被晒化了?”
“咦,你懂什么!他肯定是吸了大队长一家子的阳气了,所以才能站在太阳底下。你没瞧见大队长那比棺材底还黑的脸呐,绝对是阳虚了!”
“嘘,小声点,大队长没走远呢。你小心让他听见你说他肾虚,看他不给你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