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承受血肉生生剥离般的痛苦,不如提前假设一切都有期限,抱着终会失去的前提去享受短暂的欢愉。
庄铭泽掰过他躲闪的头,又问了一遍,“谁告诉你的,嗯?”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叹气一般。陆壹张了张嘴,唇瓣因为方才的蹂躏而变得鲜红,即便身处黑暗中,适应后也能抓住那抹艳色。
他讷讷半晌,依旧避而不答,庄铭泽的呼吸重了几分。扣着他后脑勺的手微微施力,迫使陆壹仰起头来,短暂地与他对视两秒,再次凶狠地吻了上来。
然而和粗暴得好似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动作不同的是,庄铭泽这次的吻格外温柔。
嘴唇轻柔地包裹住湿亮的唇瓣,舌尖在嘴角小心地舔舐,又时不时退开一些,亲亲陆壹的额头、眼睛、鼻尖或者耳垂,给他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然后再次攫取他多余的氧气。
在这样反复的动作下一切都变得黏糊,陆壹手掌推拒的力度不由减弱,转而环上了庄铭泽的腰。
他们赤诚而毫无保留地相贴,身体的反应很快无所遁形。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大地回归静谧,乌云随之散开。
迟到的月光泼墨般洒了进来,在浸着水的地板上落下清冷的白辉,反射出沙发上纠缠的两道身影。
庄铭泽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将陆壹困在中间,膝盖暧昧地卡在两腿之间,空悬着上半身,细长的脖颈连着脊柱弯出一道清晰的弧度,低头向他索吻。
又过了许久,庄铭泽终于支起身子,小幅度喘着气,看向身下的陆壹。
他的唇边缀着透亮的水渍,眼角包着生理性的泪水,鼻尖也有汗水微微沁出,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又乖又可怜,令人心生爱意的同时忍不住想要欺负,强迫他做一些羞耻的行为。
但欺负得太狠自己又要心疼,庄铭泽按捺住冲动凑过去,在陆壹冒汗的鼻尖轻轻咬了一下。
“小鹿,”他心随意动,突然很想听对方喘息以外的声音,低声哄道,“……叫叫我。”
久违地听到自己的名字,陆壹的眼珠茫然地转动,似是没太明白,圆亮的瞳孔失神地望着庄铭泽,卡壳数秒后突然亮了亮,小声唤了一句——“老婆?”
庄铭泽:“……”
陆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了什么,张嘴想要解释,却被庄铭泽再次用唇堵住。
不过这次的吻十分短暂,只是简单的触碰后,庄铭泽无奈地把脑袋搁在陆壹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也压下来,想起刚才的称呼,止不住地闷笑,“……笨小鹿。”
陆壹懊恼地轻呼口气,推了推身上的人,语气软软的,“哥哥……你好重。”
庄铭泽顺着他毫无力度的动作直起身体,但没有翻身离开,而是垂眸注视着陆壹。
他的目光好似盛满月光和爱意的湖泊,水面上倒映出陆壹的面容,光彩盈盈。
“小鹿,我永远不会和你分手,除非你先不要我。”
沉冤昭雪
陆壹突然抬手,用手指很轻又很快地,碰了碰庄铭泽的脸,随后又像是害怕戳破幻象般蜷缩回去,被后者一把捉住,放在唇边吻了吻。
“你是不是……知道了。”陆壹任由他动作,小声问。
虽然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庄铭泽点点头,翻身下去坐在沙发上,把陆壹毛茸茸的脑袋揽在怀里。
“我下午去见了李子俞。”他说,“回来的路上又给晴风姐打了电话。”
陆壹已经猜到了,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庄铭泽低头盯着眼前的发旋,“这样自作主张,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怀中的脑袋飞速地摇了摇,头发扫在他的脖子边上,痒痒的。
“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因为埋在怀里,陆壹的声音发闷,“我不知道,怎么说。”
根据李晴风的说法,李揽秀被李晴空父子俩气得心梗晕厥,他年纪大了有基础病,加上叫救护车的时间耽搁了一会儿,送到医院已经不大行了,当晚就没抢救过来。
李晴风赶到医院时没看到陆壹,第二天送遗体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似乎一直留在李家的前厅,一动不动地站了一夜。
见到老师的遗体也没什么反应,不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明显悲伤的神情,李晴空不让他靠近灵台,他就站在很远的位置,脸色苍白,安静地看着。
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看起来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人来吊唁,看到孤独站着格格不入的陆壹自然觉得奇怪。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无人看管的李子俞突然跑过去,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何况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陆壹是个变态的同性恋,因为这件事气死了自己的老师。
来吊唁的大多数都是李揽秀的学生或仰慕他的同行和爱好者,听到这赅人听闻又合情合理的原委顿时群情激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愤怒如同病毒一样扩散感染,人们围着陆壹痛骂,合力将他撵出了葬礼现场。
那该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境遇?
庄铭泽无法想象,光是听李晴风的描述,他就有种喘不过气的绝望和近乎窒息的痛苦。
陆壹甚至将那一天设置成了门锁密码……在每次输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庄铭泽不敢问,他按着陆壹的脑袋,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
“我知道。”说罢,又一遍小声重复,“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