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喜又道:“太子殿下也来探望公主……”
他没再往下说,只因瞧见皇帝眉间竖起“川”字,面露不悦之色。
每次太子求见,陛下都是这般神情,王承喜早已见怪不怪。
但崇昭帝没有拒绝。
他虽对子女有偏爱,可也讲究皇家体统。
“难得太子有这份心意,让他进来吧。”
王承喜躬身退下,“是。”
李肇大步走进来,胡太医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整个人紧绷着,走路都有些别扭,脸上的紧张之色,一眼便能瞧出来。
但没有人起疑。
公主昏迷不醒,太医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胡太医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将汤药放在榻前的矮几上。
“陛下,微臣已按灵枢古法,配好药剂。”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默默祈祷,公主快些醒来,可千万别喝这药。
然而病榻上的平乐公主,一脸苍白,那张娇艳动人的脸如同木头一般,并无苏醒的迹象。
胡太医瞧着,心里愈发忐忑,手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崇昭帝却有些迫不及待,他朝宫女示意。
“把公主扶起来喂药……”
宫女蹲身:“是。”
两个宫女忙应一声,上前将平乐公主绵软的身子扶起,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然后,望着那碗汤药,犯起了愁,不知该如何给昏迷的公主喂药。
平乐便是这时苏醒的。
她服下昏睡药,其实并不好受。
可在竹林雅阁那会儿,她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大张旗鼓去捉太子的丑事,结果被太子摆了一道,要是惹来龙颜震怒,最后定然不好收场,还不如来个“自我惩罚”,服药昏迷,父皇只要心疼她,也就不会再怪罪。
从小到大,这招她屡试不爽……
更何况,还能借机羞辱薛六一番。
取她的心头血,就是要让她知道,哪怕再过十年,她仍然只是自己脚下的蝼蚁,生死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这便是天道法则,礼教纲常。
贱人便是贱人,翻不了身。
鼻息里浓重的药味,让平乐昏沉的大脑有瞬间的清醒,她下意识想要睁眼,眼皮却仿若有千斤之重,怎么也睁不开。
接着,便听到李肇的声音。
“心头血制药,可不能浪费。父皇,儿臣幼时不肯喝药,母后便用银筷撬开儿臣的牙关,这样,便能一滴不剩地灌下去。”
平乐大惊。
李肇怎么来了?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胡太医那个狗东西,真把薛六的心头血,混在药里了?
不!可!以!
谁敢灌她喝下去……
平乐想到薛六那张脸,想到她饮下过混了春毒的酒,虽不知是不是与李肇苟且才解毒的,但她的血怎么能喝?
平乐原本混沌的大脑更为清明了几分,奈何身上药效还未散尽,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连抬手睁眼都费劲。
崇昭帝略作沉吟,叹气。
“灌吧,公主病体要紧。”
“父皇……不要……”
“母妃……救我……”
平乐公主在心里拼命呐喊,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微微颤动着嘴唇。
为了瞒过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再想换来皇帝的怜惜,饶恕她的罪过,胡太医给平乐配的昏睡药很是霸道。
此刻,平乐脑子虽有了清醒的意识,身子却不听使唤,更不能即刻恢复健康的状态……
此时此刻,她有心无力,心里气恨得想杀人,却只能像一个布做的娃娃,任人摆布……
银筷被塞进嘴里,平乐紧闭的牙关被强行撬开。
李肇:“愣着干什么?快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