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他顾不上自己身份尊贵,蹲下来扶我这个奴婢,大声道:
「快宣御医!」
皇后扔了鞭子,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这贱奴竟敢偷了臣妾的夜明珠,可让臣妾好找,臣妾昨晚一夜没睡,生怕陛下会怪罪臣妾。」
景初看我一眼,眉头紧蹙:「不过是一颗夜明珠,丢了便丢了,朕再赏你就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更何况是为了一个贱奴。」
我不禁自嘲地笑了,连身上的伤都没那样疼了。
皇后听了,心花怒放,跑到景初身前谢过:「多谢陛下,贱奴肮脏,交给下人便好,臣妾替你沐浴更衣。」
景初犹豫片刻,还是放开了我的手,命下人将我抬回栖梧阁。
御医诊断,我伤势严重,需休养月余才可做事,景初便差了几个下人给我,让我好生照顾自己。
当天夜里,我发起了烧,头痛欲裂。
浸过水的帕子敷在额头,缓解了不少,我的眉头渐渐松开,睁开眼时就看见了景初。
他脸色担忧,神情焦愁。
见我醒来,如释重负般笑了:「阿棠,你感觉如何?」
我摇摇头。
感觉不好,很不好,浑身都痛。
他叹了口气,揉揉我的发丝:「你忍忍好吗?幽州那样的环境你都能活下来,这点痛于你而言,不算什么。」
我还是摇头,张着嘴,用嘶哑难听的嗓音说:「可我也是人,我也不想痛的。」
「那你便不该做如此之事。」景初忽然厉声道,「你要什么跟朕说,朕定会满足你的,何必还要做那腌臜事。」
我愣住,好久才拉着他的衣袖问:「你不信我吗?」
4
景初眉眼冷峻,不再看我,挥了挥袖子便走了。
我擦掉眼角落下的泪,缓缓闭上眼睛。
昏昏沉沉的,心里也酸涩难堪,我做了个梦,梦到十年前的事情。
那年晋王与先帝斗得火热,太子景初年纪尚小,心思纯净,是制衡先帝的最佳人选。
晋王便买通了宫女,在今皇太后喝的莲子羹里下了药,待皇太后昏睡之时将太子拐了去。
可晋王失算,先帝不但没有受他威胁,反而以挟持皇子之由将晋王治罪。
然而太子景初早已被晋王安排送出,只要晋王一死,太子也不可能活。
先帝依旧能毫不犹豫地将他晋王府上下全部处死。
以儿之命,换取他帝位稳固。
庆幸的是,当初送太子出宫的老奴心肠软,舍不得将祸端怪罪在年幼的孩子身上,所以便把景初托付给了远在幽州的乡人。
乡人不是坏人,但也并非好人。
他将景初安置在柴房,与看家的狗一起睡,景初不可与他们同桌吃饭,只得他们吃完后再吃剩下的,下人之活皆由景初来做。
两年后幽州大旱,颗粒无收。
家家户户连前些年备下的粮食都吃完了,便开始抢掠,甚至易子而食。
景初从那家人里逃了出来,他就是在那时遇见了我,在他绝望之际,我把偷来的馒头给了他一半。
那时他天真,觉得只要有吃有喝便好了。
我带他偷带他抢,带他做乞丐,带他入丐帮。
在丐帮时,他曾说过自己是当今圣上的嫡子,是太子,把大伙儿逗得哈哈大笑,无人信他。
他从未说过介意乞讨生活。
却在登基以后,不再让馒头出现在他眼前,他说恶心。
想来,他应是觉得在幽州的那段时日,是他的污点。
他怎会忘记。
我是乞儿,最擅偷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