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不渴!”
他说他不渴,这都一上午没喝水了,哪可能不渴。
我猜他大概率是跟我怄气呢,气我不知好歹,气我拒他千里之外。
我也有点生气了,快跑两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镰刀,然后把水瓶怼他怀里。
“爱喝不喝!”
他看看我,脸上显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了。
“都送到我手上了,那就勉为其难喝一口呗!”
他那样子很臭屁,甚至带着一丝得意。
什么不渴呀,不渴怎么会咕咚咕咚干了大半瓶子。
我以为他会把这瓶子水喝干了,可到了最后剩一点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什么,停止往嘴里灌。
我诧异的看着他“都喝了呗,剩那一口干啥?”
“福根儿,留给你!”
他笑着,又把瓶子递给我。
我接过瓶子,莫名的脸就有些红。
“我……我喝过了!”
“再喝一口呗,老人讲话儿,这是福根儿会增添福气!”
我又让这男人戳到了,他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让我的心被触动。
我俩认识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三个多月,这一百多天却养成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习惯。
比如道边走路的时候,他会习惯让我在里面,这样就不会被经过的牛车刮到。
比如有他在的时候,我从来不需要拿东西,无论大包小裹,他都会拎在一只手上,然后另一手牵着我的手。
再就是吃喝,有好吃的东西他会紧着我,盘子里最后一口肉,他永远都会夹到我碗里,或者直接喂到我嘴里。美其名曰那是福根儿,但我更明白,那是他的宠爱。
我拗不过他,捧着瓶子把最后一口水喝了。
等我喝完这口水,他又要开始割苞米杆,可就在他重新戴回手套的时候,我注意到周林手上明晃晃的几颗大血泡。
“等等!”我叫住他。
周林疑惑的看着我“咋了?”
“你的手?”
他顺着我的目光,下意识的看看自己手上的大血泡。
“啊,没事!磨磨就好了!”
他不以为然,拿起镰刀继续割苞米杆儿。
周林说没事,可没人比我更清楚,那血泡磨开了有多疼。
那几年,家里的活儿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清早天没亮就得来割地干活,等太阳升起来露水干了,我再扒苞米,手上的泡一个接一个的磨破,等磨出来了,上面就结了层厚厚的老茧。
但这中间的过程可难受了,有时候疼的龇牙咧嘴,血泡磨开后里面流脓水,有时候一天活干下来疼的麻木,晚上回家摘手套,脓血把手套都沾上了。
我是习惯的,但每年磨出的泡,仍旧是个痛苦的过程,何况周林也不是什么庄稼人,这血泡啥时候能磨开不知道,反正现在看就已经挺吓人了。
“周林!”
我叫住他。
他没回头继续干活儿“我说了没事!大男人这算啥的?”
“你知道个屁啊!等磨开了疼死你!”
我依旧态度保持‘恶劣’但心却已经硬不起来。
我上前一把抢下周林手里的镰刀,然后抓住他的手,仔细检查那几颗水灵灵的大血泡。
好让他坐在苞米杆儿堆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带来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