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荔这?才注意到沈今延的手边放着一大堆检查报告。
涉及到心脏手术,检查都做的全套,查了凝血和心肌酶,还照了彩超心电图等等……
白荔立马集中精神,到办公桌前坐下:“怎么样?”
沈今延把X片贴到灯箱中,青灰色的小心脏在?上面显形。他指给白荔看:“如果我没判断错误的话,桐桐第?一次接受的手术是修补了室间隔。”
“对?。”
“但是现在?房室瓣返流了,所以需要二次手术。”他的目光坚定,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专业感?,“桐桐是矫正型大动脉转位,对?于这种很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只能进行双调手术,把主动脉和肺动脉同时掉转。再加上还要做个全腔把静脉与肺动脉连接,同时关上她未闭的卵圆孔,以?及矫正狭窄的三尖瓣。”
在?那样小小的一颗心脏上,居然要做如此多的项目才能有续命可能,白荔听得周身发寒。
“有哪个部分是不需要动刀的吗?”白荔忍不住一阵鼻酸,她真的很想哭。
沈今延注视着她眼里蓄着的眼泪,还是残酷地?说出真相:“没有。”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更有可能带来?致命悲痛。
作为一名外科手术医生,他不能出于同情而?随意给患者或者家属希望,这?违反了他的职业道德。
谈到续命,也就是他用?手术刀硬生生划开一条生路。
桐桐的心脏情况并不乐观,手术刀会去到她心脏的所有部分,一点点雕琢,一点点修复,一点点重建,一点点在?黑暗里寻找光明?。
他看着白荔红着眼坐着,神色悲怆,仿佛明?天要接受手术的人是她。看了会儿,他打破沉默:“去给桐桐买点她爱吃的,吃过以?后要禁食禁水了,上手术台前都不能再喝水吃东西了。”
这?句话直接让白荔低下头,哽咽地?哭出声。
桐桐最怕饿了。
有时候晚上饿了都会爬起来?,趴在?她耳边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桐桐饿,可不可以?吃一个奶枣呀?”
“……”
空气里弥漫着女人隐忍克制的哭声,听上去是那么委屈无助,像某种受伤而?逃窜的弱小动物,或许是一只被猎豹追逐的兔子。
沈今延默默地?看着她哭,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两秒后,他冷着脸说:“就这?么一次。”
旋即他起身,绕过桌子来?到白荔的面前。
他伸手——
将她温柔地?拥进了怀中。
白荔被他的举动搞得浑身僵硬,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给予她安慰,并且还是如此亲密的肢体安慰。
这?样的冲击实在?过于大,让她一时竟忘记了哭。
“你还哭不哭了?”他语气很僵硬,“不哭我就松开了。”
“……”
白荔心里好不容易涌出的温情,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两句话给抹杀。
她又开始哭了。
不过这?一次,多了点被他气到的成分……明?明?她都这?么难受了,他的嘴为什么还可以?这?么讨厌。
哪里有人催着别人哭的?
更何况,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的新婚日。
估计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对?新人像她和沈今延这?样了,没有蜜月旅行,没有婚礼,没有惊喜。
什么都没有就算了,她还在?他的办公室里眼泪长?流,这?样的画面放在?什么时候都很诡谲。
白荔把他推开,用?手抹了把脸:“我去给桐桐买蛋糕了。”她补充,“她喜欢吃蛋糕。”
“去哪儿买?”他问。
“swan咖啡店,那里就有。”白荔说。
“嗯,上次你和我们医院的一个药剂师相亲那家店。”沈今延面无表情地?说。
白荔心里黑线,平静说:“我那是帮江小芙去的,她觉得没有人会要一个带着生病孩子的女人,除非是脑子里长?瘤子了。”
沈今延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回?到办公桌前,慢悠悠地?开口:“看来?我现在?脑子里长?着一颗不小的恶性肿瘤。”
白荔:“……”
她完全没意识到,无形中把他给骂了。
“我强迫你结的婚好吧?”她破罐子破摔般地?说,“所以?不算你脑里长?瘤,算我脸皮厚。”
“你知道就好。”他说。
“……”无语。
白荔起身出门,又被他叫住:“等等。”
“去买蛋糕报我的手机号,我有那家店的会员,账户上还有钱。”沈今延说。
“……”
“?”
“不太好吧?”白荔犹犹豫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