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取暖的另外两名警察看到同伴的态度变化后,抱着疑惑的心情也跟着下了车。在看到明日香的警衔
后,齐刷刷向明日香敬礼:“雪野警视长!”
明日香收起警官证:“搜查一课的人在里面吗?”
“不,”其中一人恭敬答道,“搜查一课三系的目暮警官半个小时前刚带队离开。”
“看样子你们要守到天亮,换班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早上八点。”
“辛苦了,我给你们点份夜宵吧。”明日香掏出手机操作一番,继续道,“你们车上应该有一次性鞋套这类的东西吧,给我一份,我现在要进去。”
闻言,三名男警面露难色。他们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明日香的脸,但他们知道「雪野明日香」的大名。前两天刚带头扫除了一伙黑恶势力,还从带领警备部从炸弹危机中解救了民众,是位刚被调任到警视厅就立下显赫功劳的超级精英。
明日香隶属于警备部,无权插手命案的事。可她的警衔又实打实摆在那里,他们根本不敢违抗。
好在明日香提前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朝三名男警亮出了几分钟前搜查课管理官发来的邮件。
“我不会为难你们。这是刑事部搜查课管理官的短信,我已经事先和他沟通过这件事,他也准许了我进入现场。就连地理的位置都是他发邮件告诉我的。”
但她为难了搜查课管理官,把四十多岁的老头气得睡不着,半夜从床上爬起来骂明日香有病。不然明日香也不可能从他手里拿到进入现场的许可。
至此,三名警察再没有拦的理由。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从车里翻出一次性鞋套、毛巾和手套:“请您务必擦干净水分再进入室内。”
担心从不接手命案的明日香会破坏现场,三名警察一丝不苟地提醒着只有在面对新人菜鸟时才会提醒的话,甚至亲自示范该如何正确佩戴鞋套,认真负责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缺心眼。
明日香的视线冷冷瞟过去,他们齐刷刷打了个寒战,然后继续顶风作案。
萩原研二抱着胳膊挤出个无奈的笑:“这种缺心眼的性格,要是没有过硬的实力,可是很难升职的哦。”
明日香独自穿过别墅前院,将伞收拢放在外面,翻出毛巾开始擦拭身上的水分:“我倒是觉得他们这种一根筋的性格蛮可爱的,有点像松田。要是在其他部门升不了职,我就挖他们来我警备部。”
“但看他们身材,可一点也不像能在警备部待下去的人。”
“也是,”明日香已经弯腰套好鞋套,“毕竟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和松田一样,长着男模的身材,实则是金刚。”
闻言,萩原研二露出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整个警备部最金刚的人明明就是明日香你。”
明日香只冷冷睨萩原研二一眼,用视线让他闭嘴,随即推门进入室内。
将近五十多平的客厅被翻得乱糟糟的,地毯上晕开大片已经干涸的深咖色血迹。尸体已经被检视官送去医学院,只剩下白色粉笔清晰勾勒出受害者被人发现时的位置。
明日香不是来破案的——起码不是走正规程序破案。她仰头,看向面前还未来得及消失的受害者灵魂。
多数灵体都会随时间流逝而不断衰弱,超过一半的鬼魂会在七天后消散,再难聚拢。
今天是夫妇两遇害的第四天,明日香不确定他们还能记得些什么。但他们看到萩原研二时眼含泪光,似乎有很多冤屈要述说。
·
降谷零最近从精神到肉体都糟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患上了轻度抑郁症。
组织成员「安室透」已经于昨天获得组织代号「波本」,但越是深入组织内部,降谷零越发觉得肮脏。他是主动跳入泥潭的鹤,被污秽不堪的淤泥一点点染黑羽毛。
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与安全,降谷零心甘情愿跳入泥塘。他为自己而自豪,为能亲自拼杀在最危险的黑暗线而荣耀。但这不意味着洁白的羽毛被染上阴影的颜色和血色时,他还能面色如常。
他是这场魑魅盛宴的剿灭者,亦是参与者。
除了组织的事,最近还发生了很多让他心情不好的案子。绑架案、炸弹威胁,还有大前天遇难的城市软件工程师夫妇。
降谷零不知道组织暗地里到底在计划什么,但听说早在半年前,组织的人就找上了这对夫妇。他们是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城市软件方面造诣极高,是年薪百万的超级大佬。组织似乎向他们发起了某项委托,要他们制造一个什么软件工程。
但就在这周,受委托的夫妇似乎发现了什么猫腻,不仅拒绝继续研发,还把组织打过去的定金全部退了回来。
这对夫妇研发的东西非常重要,不管这对他们最终有没有完成研发,组织都会杀人灭口。在得知研发被中断后,朗姆劝说无效,直接派人杀了两夫妻。
降谷零想,看样子这对夫妻不是那种会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也许最初沟通时出现了差池,但在意识到手里正在制作的软件可能会造成危害后,他们立刻停止制作并退回了定金。
只可惜他们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经历过此等黑暗,所以当黑衣组织的人找上门时,他们只以为是来和平谈判的。
朗姆带人杀了他们,并把现场伪造成入室抢劫。但在处理现场时,他们遇到了一个大问题——记录着半成品软件的移动硬盘不见了,应该是被这对夫妇藏了起来。
朗姆不知道东西被藏在了哪里,也不敢多做久留,在找了一个小时后便带人匆匆逃离。
组织必须继续派人寻找硬盘,那里面记录的东西重要程度不亚于正在研发的APTX-4869。但现场现在已经被搜查一课控制,组织想要在警视厅之前把东西找到,就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杀穿警视厅冲进去明抢——但很显然,组织不敢这么做。要么偷偷摸摸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硬盘带走。
组织里会易容的人只有贝尔摩德,但她在听说这件事后只是慵懒地坐在沙发里把指甲涂抹成红色:“我对找东西这种活兴趣不大,你们要是有谁想去,我可以帮忙易容。”
闻言,以情报能力见长的「波本」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活。
“虽然得到了代号,但我打算趁热打铁做出点贡献,彻底站稳脚跟。”降谷零是这么解释的。于是他被贝尔摩德拉着坐在化妆台前坐了半个多小时,鼓捣出了一张能够以假乱真的假脸。
这是降谷零第一次接触易容,他摸着脸上紧贴皮肤却不会难受的假脸,颤动的瞳孔写满惶恐。
降谷零暗暗想,贝尔摩德这个女人非常危险,他一定要接近她,收集出她的弱点和死穴。
晚风初歇,大雨骤降。降谷零顶着负责本次案件的鉴识课警员的脸,轻松突破门口警员的拦截,独自一人拎着工具箱进入无人的建筑。
降谷零提前在脑海里预演过可能出现的其中突发状况。譬如搜查一课的人没走、被门口的小警员识破他的伪装、或者直接撞上这张脸真正的主人。但降谷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在别墅内遇见几天前才见到过的女人,雪野明日香。
束起长发的女人屹立于灯光下,仰头看向半空,视线偶尔在左侧和右侧来回切换。冷色调的客厅吊灯为她镀上一层白光,将她衬得愈发不可接近,如同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岭之花,绽放在寒冰之上。
注意到降谷零的出现,明日香回头上下打量他一番:“鉴识课?”
降谷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