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越是往后躲,司君就会跟着挤过来,偏生要挨蹭在他身边。
真是奇怪,司君分明年长,可阿蛮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撒娇?
大概是因为司君的距离感很奇怪。
最开始将司君捡回来的时候,阿蛮就觉得他像是一头暴躁的小兽,时不时就冷着脸,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
可很快,这种薄凉就莫名其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过分亲近的黏糊感。
阿蛮少与人亲近,往往会接触到其他人的时刻,也正是厮杀与搏斗的瞬间,故而每次司君出其不意接近他时,他总会下意识出手。
好几次,都差点伤了司君。
要么背摔,要么过肩摔,再不济也是一个肘击,想想也是可怜。
司君又是个爱撒娇的脾气,要是被阿蛮抓了、压了哪,接下来好几天都会哀哀地瞅他。
这硬是让阿蛮那本就冷淡的心里滋生出了一点点难得的愧疚感。
于是乎,阿蛮开始尽量克制自己的本能。
先是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不要去戒备司君……司君不会伤害他,司君就是个书生,只是长得过分漂亮……他只是个普通人……
忍耐,压抑,与克制。
经过几番痛苦的挣扎,阿蛮终于将那生死间磨砺出来的本能压制下来。
司君再靠近阿蛮的时候,他不会再下意识出手伤人。
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天,司君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那多漂亮呀。
望着那一幕的阿蛮在心里赞叹,他喜欢司君笑起来的模样。
所以,他也纵容了司君没有距离感的坏毛病。
偶尔外出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养伤的司君坐在小院里。在听到脚步声后,他就会循着声响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阿蛮。
冷漠会淡去,无情融化成多情,司君眉眼弯弯,朝着他笑了起来。
那种等待,那种欢喜,在那一瞬间化作利刃彻底贯穿了阿蛮,让他怔愣地停在原地。
某种酸涩的,膨胀的感觉挤满了他的胸腔,竟是让他动也不动,只能呆呆看着司君。
他不懂这些慌乱的情绪意味着什么,只得无措地将其藏起来。
藏得深些,再深些才好。
他本能地知道,这决不能被暗楼知晓。
毕竟,这是阿蛮偷来的宝贝。
司君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阿蛮走过来,可不知为何,本该觉得欢喜的他却是下意识往后倒退。
司君越是靠近,阿蛮就越压不住那种逃跑的冲动。
他听到司君叫他。
“阿蛮——”
在话出口的那瞬间,阿蛮的耳边仿若听到了二重奏,犹如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
啪嗒——
还是雨声……不是……是柴火燃烧的声音……下雨天的柴火……
断断续续的念头闪过,阿蛮的睫毛颤抖了几下。他略一动,刺痛自脖颈蔓延而来,彻底将他惊醒。
阿蛮猛地睁开眼,就见顶上是黑漆漆的石壁。
这是哪?
……他没死?
这接连两个想法窜过脑子的瞬间,阿蛮一下子坐起来,却牵动腰腹的闷痛,又歪倒在一边。
他的呼吸仍是急促,且喘不过气。
束缚衣正牢牢地压制着他的腰腹肋骨,以至于连大口呼吸都是痛苦。
阿蛮勉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声,迅速打量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有些阴暗的洞穴,地面出乎意料是干燥的,只是呼吸间的空气透着潮|湿的气息。外面还下着雨,可洞穴内却有跳动的火光。
阿蛮的视线不自觉被靠近洞口的那丛篝火吸引,现在的天气,上哪有这般干燥的柴火?
他摸上脖颈处的伤口,奇异发现那地方竟被好生包扎起来。手指顺着粗糙的边缘摩擦过去,这是少司君做的?
只这洞穴内却没有他的踪影。
阿蛮看向山洞深处,那幽深不可见底的甬道内,隐隐传来了窸窣的动静。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只这轻微的动作,就已经能感受到四肢的酸痛无力。
阿蛮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以现在这样的体力,他是无法和少司君抗衡的。
可少司君为什么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