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晦说:“好凶。你是公猫还是母猫?”
郁危大声:“我是你徒弟!”
“喵喵喵喵喵!”
然而他师尊似乎对这个问题确实很感兴趣,试图把小黑猫提溜起来一探究竟。小黑猫登时恼了,一爪子拍过去,见对方松了手,立刻灵敏地跳了下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郁危躲到了桌子后面,等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他犹豫了下,终于探出个脑袋,看了一眼,却见明如晦坐在榻上,手背上三道长长抓痕,血流得不可谓少。
郁危立刻僵在了原地,显然没想到这一爪子威力这么大。
过了一会儿,小黑猫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跳到榻上,用脑袋蹭了蹭明如晦的手心。
下一秒,它就被人抱住,那人心情不错道:“抓住了。”
根本没有一点儿痛的意思。
但这次小黑猫没跑,反而一反常态地凑近了些,伸出莓红色的小舌,舔了舔对方手背伤口流出的血,呼吸湿漉漉的,扫在手腕处。
明如晦愣了下,随即摸了摸它的脑袋,说:“没怪你。”
他一边顺着猫毛,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在等人,有点无聊,你在这里陪我也好。”
“喵喵?”
明如晦竟然也能答得上来,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我那下山历练的小徒弟。”
“喵喵喵。”
“明天我有事要下山一趟,”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自顾自地继续说,“要是等不到,怎么办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郁危急了,在他怀里扑腾起来。
“喵喵喵!”小黑猫挥舞着收起利爪的肉垫,在明如晦干净的脸上印了好几个泥巴印,“喵喵喵喵喵!”
明如晦把它不老实的爪子抓起来,捉在手心,端详片刻,说:“去哪踩的这么多泥。”
察觉到小猫又要挣扎,他用下巴蹭蹭猫咪柔软的圆脑袋,懒洋洋问:“正好我要沐浴,你跟我一起?”
“……”
小黑猫呆住,一时忘了反应。
它仰起头,猫眼睁得圆圆的,像块打磨光滑的、漂亮的黑曜石。明如晦低头和它对视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把它提溜起来,转头往浴桶走去。
澹雪小筑是间竹舍,绕着檐下廊庑穿过院内天井,一直到竹舍的后院,是一处天然的温泉。白茫茫的水汽氤氲,明如晦把猫放在泉边一块大石头上,刚放好,小黑猫就猛地要起跳逃走,结果身体在半空中就被人捞住,下巴紧接着被人哄着挠了两下:“去哪?”
被挠得很舒服,但郁危从小怕水,死活是不肯洗澡的:“喵喵喵!”
小黑猫脸上写满了抗拒,明如晦揉了把它的脑袋,似笑非笑说:“怎么跟歪歪一样。”
他已经褪去了长袍和中衣,只剩一件月白色贴身的里衣,一人一猫相挨,明如晦的体温向来温温凉凉,不过分热也不过分冷,像玉,夏天抱着很凉快,冬天又很暖和。
小黑猫在他怀里乱蹭,后脚一蹬,瞬间把衣带给踢歪了。明如晦眼疾手快地一捞,险之又险地救回了最后一件衣服。他手里拿着那根摇摇欲坠的衣带,和猫猫大眼瞪小眼,最后没办法地笑笑,松了手:“你去一边儿玩吧。”
小猫被放在一边,郁危刚松了口气,便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一件浅蓝衣衫兜头而下,小黑猫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滑落堆叠的衣服罩在了最底下。
散落的衣服中央鼓起一个包,艰难地想要钻出去,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郁危:“……”
这一切都发生得离奇又梦幻,他本来只是想要给明如晦送礼物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过了很久,久到他都要睡着了,终于听到了出水的声音。
小黑猫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见水珠随着渐近的脚步不断滴落,滴滴答答,紧接着,身上一轻。
明如晦手指一顿,垂下头,发梢的水滴到了它眼里。小黑猫还没清醒,下意识眨眨眼,随即眼前一晃,对方随意披上了手里的单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盯着它看。
“……”
下一秒,猫炸毛了。
这次速度太快,明如晦也没抓着,只能看见它几下跳了出去,紧接着,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只剩明如晦站在院里,半晌,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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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穿戴整齐的昆仑山主终于在澹雪小筑等到了下山归来的徒弟。
徒弟莫名其妙发了烧,病恹恹地缩在被子里,被人一口一口喂完了汤药,然后偏头打了个喷嚏。
明如晦再次摸摸他的额头,笑道:“不会是想我想的吧?”
“……”郁危闷声,“自作多情。”
顿了顿,他又憋不住问:“你明天要下山吗?”
明如晦正转身将空了的汤碗放到桌上,闻言“嗯?”了一声,不由侧目:“你怎么知道?”
“……”
郁危强词夺理:“我猜的。”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想问,想听对方亲口说,有心理准备了,就不会那么失落。
紧接着,他听见明如晦说:“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