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牵动间,胸口忍不住涌上一阵绵密的疼痛,竟有些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里的疼,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直到宫斯年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慕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回王爷的话,当时您与太子殿下站得极近,属下本意为王爷挡箭,不慎……挡错了人。”
话音刚落,就连原本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昭影都忍不住豁然抬头,盯着她的背影一脸不可思议!
隔着三张桌子、五个宫灯、八个王公大臣……
这是离得“近”?
从来没发现自己一手调教的手下编起瞎话来这般从容镇定,怕是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抬起头来。”
宫斯年声音低哑,带着微不可查的怒意。
他以为会看到一双阴鸷狡猾的眸子,却撞进了一汪沉静的清泉,莫名地让人安心。
宫斯年只是意外了一瞬,便凉声道:“好一个挡错了人,看来是眼神不大好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剜了吧!”
“王爷责罚,属下毫无怨言,却无法从命!”
还没等宫斯年发怒,慕鸢继续镇定道:“今日满朝文武百官都看到属下以命替太子挡箭,便代表王爷有心相救,不出半个时辰,全晏京就会传遍王爷与太子叔侄情深美谈,如果此时属下被王爷处置,反而得不偿失。望王爷三思!”
“你威胁本王?”
宫斯年瞬间眼神如刀,抬手捏起慕鸢尖瘦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慕鸢前世今生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姿容绝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明明是清雅矜贵公子,却带着战场上的杀伐之气,摄人心魄。
定了定心神,平静地对上宫斯年略显侵略的目光:“属下不敢。王爷身份贵重,怎么会受制于人,属下只是一心为王爷分忧。”
二人相视许久,久到慕鸢觉得脖子都有些僵硬。
宫斯年才揉搓着指尖处滑腻的皮肤,似情人般柔声低喃道:“你想……怎么替本王分忧?”
慕鸢浑身一阵不适,急忙撇开视线:“以太子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拉王爷站队的时机。对王爷来说,何尝不是一个突破口,属下愿为王爷入虎穴,得虎子!”
“哦?你倒是很了解宫承睿的性格!”
宫斯年松开捏着慕鸢下巴的手,继续冷声开口:“这么肯定你有这么大的魅力?”
慕鸢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她要怎么说,因为她和宫承睿之间是十年鸿雁传书的两小无猜,有四年辅佐相伴的倾心相待,她了解宫承睿胜过她自己……
就在这时,牢房外侍卫来报:“王爷,太子求见。”
随着话音,慕鸢身子一震,忍不住抚上胸口,眼底涌上浓烈而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无尽的思念。
感受到她的异样,宫斯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随即看向昭影,后者心领神会,转身出去。
不多时,就见宫承睿噙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浅笑走进地牢。
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便明白了今日怕是这小暗卫自作主张,随即心底涌上疑惑。
“侄儿见过皇叔。”
“太子刚遇刺,不出半日便登了本王的门,难不成是追查刺客,查到本王头上了?”
宫承睿本就长得端方俊秀,待人又温和有礼,因此很受朝臣和百姓的亲近信赖。
“皇叔说笑了,如今整个晏京谁不知道,皇叔是侄儿的救命恩人。”
说罢,宫承睿从容行礼:“孤谢过皇叔的救命大恩。”
宫斯年嗤笑:“你看本王像操心你死活的人?”
宫承睿嘴角微抽,这是一点都不装了:“救孤的是皇叔的人,在外人看来,便是皇叔的意思。”
“哦?那如果你的救命恩人死在本王手里呢?”
宫斯年随即看向地上跪着的娇小身影,似笑非笑:“本王向来不喜被人误会,十一,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没等宫承睿想明白,只见慕鸢缓缓向七皇叔一拜后起身,动作艰难地站稳,看向这个让她曾经毫无保留去托付的男子。
慕鸢五岁,他们素未谋面靠鸿雁传书,不问彼此身份姓名,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民间轶事无话不谈,始于童趣,却交心十年。
慕鸢十五岁,她坦诚身份,他上门提亲,之后整整四年,她倾尽自己和家族之力扶持,让他一步步有了和前太子夺嫡的实力。
宫承睿,我是慕鸢啊!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