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苏玉露和顾津风头对着脚,脚对着头一颠一倒躺在榻上。中间隔着楚河汉界一样,谁都不能越界。
月光晃眼的照在顾津风的眼睛上,他的眸光精亮,投射在榻上的苏玉露身上。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萦绕着顾津风,像做梦一样,让他不敢相信。
他悄悄地起身,到外面的房里忙活了一阵,之后端着一碗水小心翼翼又僵硬的走进来,把碗放到了榻旁的小凳上,才安心的睡去。
睡在里面的苏玉露听到声音也没动,她原本就没睡着,想了很多。
曾经,也是在这间灰暗、破败的房子里,苏玉露濒临死亡,妹妹苏芙蓉来她的榻边说了很多的话,气的苏玉露差点儿背过气,直接见了阎王。苏芙蓉走后,苏玉露崩溃大哭。她悔不当初,要是能早些跟娘家断绝关系,看透妹妹的心狠手辣,是不是她的儿子还在?她也不用辜负顾津风,让他背负着冤枉远离汴京。
那段黑暗的余生里,每次午夜梦回,苏玉露都后悔不已。
只是没想到她这样的罪人也能重新活一次,有机会纠正这一切。
被月亮照亮的天被更大的亮光所掩埋。
苏玉露闻着香味儿起床,迷迷糊糊的抬腿下榻,结果被一声脆响惊的炸醒。
定睛一瞧,地上的瓷碗里还装着水,一根细针穿着线贴在碎碗壁上。苏玉露挺着肚子,刚要蹲下,顾津风一阵风一样奔了进来。
“怎么了?”
语气急切,还带着些微的喘息声。
顾津风的心思都在苏玉露的身上,后知后觉才看到地上碎的碗和针。
他赶忙快跑一步扶起苏玉露,然后拾起地上的碎片和针,尴尬的解释道:“我夜里口总是口喝……”
苏玉露憋笑道:“吞针止渴吗?”
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到碗、水、带着线的绣花针,苏玉露就猜到了。
小时候,有一次她和苏芙蓉同时病了,但苏玉露这病有点奇怪,白天都是好好的,一到晚上就高烧不止,而苏芙蓉的病就隐秘的多,她说是肚子疼,所以父母都跑去照顾她了,苏玉露就只能交给家里的老妈妈,连妈妈听了她的症状就怀疑她是鬼撞身,用的就是这个方法来治的病,也是奇怪,那好好的针尖在水里泡了一晚上就上了红锈,如此便是鬼缠身了,连着叫三天就能好。要是没被鬼缠,针尖就干干净净的,要再寻别的法子。
顾津风抬头看着苏玉露,这难得的笑脸让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欣喜又疑惑,直愣愣的看着她。
察觉到什么的苏玉露站起身,吸着鼻子嗅了嗅说:“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哎呀,我的粥……”顾津风惊的连忙跑出房间。手忙脚乱的将灶上的砂锅端了起来,放到灶台上。
手里还握着那根针,心有余悸的仔细看着,白白的针尖,晃得他眼花。
这样的结果是该让人开心的吧。
早晨的阳光柔和而明媚。
苏玉露扶着肚子,走的很慢,她的月份很大了,脚上重的很,平日里半个时辰的路,现在她要走一个时辰。
她额头和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脚步越来越慢……
顾津风心里忐忑不安,昨夜他放出的那只信鸽竟然没飞回来,难不成母亲到现在都没收到他的报信?这可怎么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