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片片碎金,落在明净的窗台,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上,落在正睡在台阶上的绒毛肥兔子身上。
月饼的皮毛被日光晒得温热,睡到无知无觉,浅浅地翻了个身。
“玄长老嘱咐汤药每日三副,丹丸每日一服,都在这里了,还有伤口处要每三日换一次药……”
程令飞将手里的丹药放下,有些拘谨地挠着头?,不敢正视面前姿容明艳的女子。
隔着竹帘,他隐约看到师叔倚靠在竹榻边的身影,他似乎都能坐起身了。
“嗯,我知道了。”糜月应声。
“那?师叔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哈……”程令飞连忙道。
他这趟和夏沥过来,就?是给师叔送药外加探望的。
糜月端起手中的汤药,在撩开竹帘进屋之前,随口说了句,“夏沥,走之前帮我给院子里的月饼梳梳毛。”
夏沥一愣,旋即应道:“哦……好。”
随着糜月进屋,夏沥和程令飞也来到院子里,俩脑袋凑在一起,一边给月饼梳毛,一边小声嘀咕。
“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月月的五官和糜宫主像极了?”
对战绞龙时,夏沥和程令飞都是剑阵中的一员,站得离战场中心太远,只远远瞧见了糜月的身影,而上次铸剑大会就?更不用说了,假扮糜月的薛紫烟全程带着面纱,他们根本?没?看过糜月长什么?模样。
方才近距离看到糜月,程令飞都看傻了。
感叹那?位烬花宫主是真是生得极美,难怪能让心冷似雪的师叔动?情,但五官和月月也是真的像,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废话,月月本?来不就?是师叔和糜宫主的女儿,当然像了。”
“说的也是,”程令飞一边拿出?灵果喂月饼,一边随口同她闲聊,“糜宫主杀了蛟龙之事,在四境都传开了,那?个弦音宗主到处说,糜宫主能杀蛟龙,多亏了他们的镇宗法?宝。”
夏沥也听说了那?件事,在场有看不过江禄山自夸的修士,回怼他“怎么?那?法?宝在你手中时,不见有那?般威力?”江禄山便不吭声了。
要知道,法?宝的威力也取决于?使用者的实力修为,得亏那?法?宝在糜月手中,已是九重境的她自然能将法?宝的威力全运用出?来。
总之经此一战,江禄山也不再问隐剑宗要说法?了,烬花宫宫主屠龙之事如今也成了四境美谈,当然,还外加还有师叔和糜宫主的风流韵事。
糜宫主在那么多人面前抱了他们师叔,这两日又陪在他身边照顾,更实锤了当年那?桩俩人情投意合已育有私生女的传言。
夏沥想到什么?,梳兔毛的手顿住:“不过,糜宫主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啊?”
……
“你那?两个师侄来给你送汤药了。”
听见糜月进来的动?静,倚靠在榻边的人缓缓睁开眼。
此时天色已然见暖了,谢无恙穿着一件单薄里衣,领口处露出了层叠包扎的纱布,墨发松散地披在脑后,本?就?冷白?的肤色因为缺失气血,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清冷的破碎感。
糜月将手中的丹丸搁在桌案上,转眸看着床上的人,他神色如常,如今已经能坐起来看书了,若不是左肩连着胸膛处缠着几圈的纱布,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但她想到那?日的情景,却还是忍不住地后怕。
玄机子说,那?龙爪洞穿的位置距离他的心脏只差一寸,修士虽然在受了外伤后,借住丹药能恢复得很快,但唯有两处若是遭受重创,神仙难救,一处是头?颅,另一处便是心脏。
“趁热喝吧。”
糜月旋即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榻上的人轻轻看她一眼,垂眸道:“都是皮外伤,慢慢就?能自愈,没?必要喝药。”
“……?”
糜月狐疑地看看他,后者始终敛着眸子,没?有与她对视,仿佛在遮掩什么?。
她想起她变成幼崽感染了风寒的那?次,她不想喝药,他还去城中给她买了糖葫芦回来……这人不会也怕喝苦药吧?
可眼下,她可弄不来糖葫芦给他吃。
“昨日,烬花宫的人便都已经启程回去了,你……为何没?有回?”
糜月正想着要不要捏住他的下巴,把这药强灌下去,听到他的问话,动?作一顿。
当时她安排谢无恙作为诱饵吸引蛟龙的主意,是因为除了他再无别?的选择,若换成别?的修士,便是纯送命的份儿。
而他在与蛟龙斡旋时,无为剑还一直围绕护在她身边,为她抵挡蛟龙的攻击,所?以才没?能在神识受创后,第?一时间用剑抵御蛟龙的那?一爪。
她心里有内疚自责,更有说不清的疼惜,如实道:“我得看着你把伤养好。”
“所?以……我伤好了,你就?会走。”
谢无恙的语气肯定?,带着些许沉闷的消沉。
他只怪蛟龙没?有把他伤得再重一点,是不是要像师父那?样,残缺了一只眼睛,她才会因为内疚,从而多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那?样,她会不会又嫌他不好看了?她一向?只喜欢漂亮的事物。
糜月从他无波无澜的表情里,完全猜不到他此时千转百回的心思,但又从他的话里悟出?几分?了然。
原来,这人是因为担心她离开,所?以才不肯好好喝药的么??
她把手中汤碗轻搁在案头?,碰出?一声脆响。
谢无恙以为她生气了,然而下一刻,如三月桃花般淡淡的幽香倾近,少女纤白?的手指捧起他的脸,带着馨香的柔软印上了他的唇。
糜月没?接过吻,她也不会,只是用唇珠和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地蹭了蹭,
片刻后,她从他的唇上移开,狐狸眼轻眨了下:“这样……可以安心喝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