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压的车厢内,裴钥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阿久。
裴钥打开车窗,点了根烟含在嘴里,沉定几秒后他接通了安久的电话。
“裴哥,我已经回赫城了。”电话那头,安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烟雾中,裴钥目光如结上一层冰霜,他缓缓道:“是吗,刚好我还没睡,你在哪,我现在去接你。”
“已经很晚了,要不我先住酒店吧,天亮再回去。”
“也好,只是我不太放心。。。”裴钥手伸在窗外,抖了抖指尖的烟灰,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你告诉我你住在哪个酒店,明天我早点安排人去接你。”
电话里,安久报了家酒店的名字。
裴钥挂掉电话,快速将车调头。
月隐没在厚重的云层里,郊区没有太多霓虹,一栋大厦楼的天台上,一道晃着尾巴的人影全然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双泛着莹绿色光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黑夜赋予了安久更清晰的视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城市霓虹,而此刻手机上显示的裴钥定位,的确在向他这边移动。
打开手机里安装在裴钥车上的窃听音频,不出安久所料,裴钥已经通知了手下一同赶来酒店。
但按速度来说,定然还是裴钥第一个到。
安久挂断电话收起手机,在天台边沿坐下,悬空的双腿微微晃动,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
夜开始变的格外漫长。
在开车前往酒店的路上,裴钥接到了沈湛打来的电话。
在怀疑安久就是ZX系Omega后,沈湛也在迫切的等待一个定论,并且他担心裴钥体内ZX系Omega的信息素浓度过高,如果最终真确认安久就是ZX系Omega,裴钥的理智会和沦陷的身心残忍撕裂,他很难不担心裴钥是否会情绪失控。
然而电话里,裴钥的声音极其冷静,几乎听不出什么异常。
在得知安久就是Omega,且裴钥已经在去抓人的路上后,沈湛立刻劝裴钥谨慎:“ZX系信息素有多厉害你应该见识过的,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他单枪匹马从钱茂山的别墅里救走了同伴。。。”
“他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裴钥冷道,“见面先下手,他没有机会释放信息素。”
裴钥没有跟沈湛多说,几句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将车窗降下一半,让雨后的冷风吹在脸上,不再去回想过去半年的虚幻,逼迫自己从被背叛和欺骗的恼恨中恢复思考,此刻只将全部专注力都放在抓人这一件事上。
车在路边停下,裴钥解开安全带,转身从两座之间探出身,打开后座的密码储物盒,伸手从里面拿了一支信息素抵制剂。
沈湛的话不无道理,既是出其不意更要确保万无一失,ZX系Omega的信息素CX系Alpha都抵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个Beta。
抑制剂刚拿到手心,一侧窗外忽然一阵强光刺来,裴钥神经骤然绷紧,转头就看到一辆货车朝他直直撞了过来。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夜幕,被撞的轿车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掀翻,冲断路边护栏后一路滚下斜坡。
此刻坐在天台上,等待裴钥赶来的安久,头顶的三角耳微微动了动,将远处车祸的动静悉数捕捉,他站起身,脸色凝重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低头打开手机上的定位,安久发现裴钥的移动已停,他迅速打开手机里最新的窃听音频,音频最后是一声恐怖的车辆撞击声。
安久心骤然一沉,转身一跃跳至一栋楼的楼顶,黑夜中几无阻碍的直线疾奔,朝着裴钥所在的方向冲去。
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车祸的伤害不可预估,严重时甚至能废掉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更何况是□□抗击能力相对弱的Beta。
已是深夜,路上本就车流稀少,安久赶到现场时,只就一辆车停在路边,车内下来的似乎是一对Beta小情侣,女的在打急救电话,男的在一旁探着脖子朝坡底下张望。
幽暗的夜色下,就见一辆车四轮朝天的翻在下面,车内有零星火花在迸溅,空气中弥漫着愈来愈浓烈的汽油味。
安久冲到车旁,好在裴钥的这辆车骨架足够结实,车体并没有严重变形,他从车窗爬去,抓住一身血迹已经昏迷的裴钥,拼尽全力将他往外拖。
迸溅的火花最终落在了泄露的汽油上,在安久将裴钥奋力拖到一边时,车发生了爆炸,站在路上的两路人当即被吓出尖叫。
烟火冲天,安久喘息未定,低头查看裴钥的身体状况,一侧的火光照在安久身上,将他的耳朵和尾巴显露无疑。
“看他的耳朵!”女人指着底下的安久,转头对旁边男友喊道,“是传闻中那个ZX系Omega吗?”
男人惊魂甫定,定睛朝底下看去,ZX系Omega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只剩一个男人昏倒在草丛中。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
裴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当年在严家。
一个Beta在Alpha的世界寸步难行,在他失去以命救命的价值后,严家再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死活,他再次被抛弃,再次变的,无人问津。
梦里,他始终没有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要不择手段的向上爬,觉得拥有了和Alpha比肩的实力,就会拥有不再被抛弃和被背叛的优势。
可当他终于身疲力竭的走到高处,却发现因为不再被需要,所以早已没了被抛弃的可能。
他好像成功了。。。
又好像,那只是他以为的成功。。。
*
深夜,亚联盟赫城中心医院。
在通往急救室的走廊上,一辆血迹斑斑的担架车风驰电掣!
担架车上的裴钥奄奄一息,从发缝流下的鲜血几乎覆满整张脸,剧痛已让他身体失去知觉,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双目虚虚的撑开一条缝。
意识混乱,视线里大片雪白,瞳仁缓慢的向一边移动,他看到了随在担架车旁的熟悉身影,安久。